大夫无奈,拿出针包。周时雍亲眼看着他施针,自己方才扎过的那个针眼被掩盖其中,这才慢慢抬步走出讯室。
江南此刻已是草长莺飞,北戎依旧毫无春意。他迎着风,站在阶上,冷目凝视院中的古树,突然生出一种想要挥剑砍去的冲动。长冬漫漫,无尽无休,不知何时才能等来春信,让人在希望与无望之间,日夜煎熬。
过了一会儿,大夫和门荣相继走出讯室。
周时雍回过头,面无表情道:“如何?”
大夫见他不怒而威的样子有些害怕,绷着嗓子道:“回禀大人,小人实在是回天无力。”
周时雍默然片刻,让门荣送他出去,然后吩咐易江去一趟惠芸医馆,把给杨复看病的钟大夫带过来。
韩云霄匆匆从南天王府回到五间司,带来的并非是完颜洪的手书,而是他本人。随同而来的还有博图等随身亲卫。
周时雍心里一沉,领着五间司的司尉上前行礼。
“听说他要招供同党。”完颜洪阴沉沉地笑了下,声音尖利中带着点兴奋:“本王要亲自听听他的同党都有谁。周大人带路吧。”
周时雍抬起头,肃色道:“回禀王爷,韩大人走了没多久,杨复便死了。”
韩云霄脸色一白,急问:“怎么回事?”
完颜洪也当即沉下脸色,喝问道:“他怎么死的?”
周时雍容色镇定,近乎面无表情,“此人身体羸弱,未等我们上刑,自己先昏厥过去,我与韩大人即刻派人去请了大夫。可惜大夫前脚刚到,他便断了气。”
周时雍看了一眼韩云霄,“韩大人走后,我与他聊了几句,他自称身患绝症,时日不多,所以想在临死前,替家人报仇。”
韩云霄一听杨复身患绝症,忙对完颜洪道:“王爷,周大人所言不虚。此人的确看上去阳寿将尽的样子。”
完颜洪厉声道:“人送到五间司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如此重要的人犯,居然没有好生看管,就在你们的眼皮子底下死了。此事定有蹊跷!”
韩云霄慌道:“王爷息怒。下官和周大人未敢有半分懈怠,一看他昏厥过去,立刻派人请了大夫。若真如他所说的,已经身患绝症,大夫也回天无力。”
完颜洪目光阴寒地盯着周时雍,“他死的时候都有谁在?”
“只有下官在。”
“只有你?”完颜洪犀利阴狠的目光盯了周时雍片刻,吩咐博图道:“速去叫两个仵作来。”
周时雍心里明白他的用意,先发制人道:“王爷此举,莫非是怀疑下官?”
完颜洪冷冷道:“他自称大昭间谍,在朝中有同党,偏偏却在同意招供之时,突然毙命。换做是周大人,难道不会怀疑当时单独和杨复在一起的那个人?”
周时雍点头,“王爷说的没错。”
出乎意料的是,仵作验尸结果,杨复竟是死于中毒。
中毒?五间司的所有人,皆面露紧张,鸦雀无声,如果杨复是在五间司中了毒,恐怕每一个人都脱不了干系,所有人都要被盘查讯问。
韩云霄暗暗心惊,难道五间司里竟潜伏有大昭间谍?听说杨复要招供所以杀人灭口。
完颜洪脸色阴沉,盯着周时雍,“最有机会下毒的莫过于周大人吧。”
周时雍面无惧色地淡淡一笑:“王爷,我若想对杨复下手,在他昏厥之时便可让他毙命,又何必多此一举输入内力救醒他,再支开韩大人对他下毒。”
完颜洪语塞,的确是解释不通。这也是韩云霄没有怀疑周时雍的原因。
就在这时,易江奉命带着惠芸医馆的一位大夫回到五间司。
易江先拜见完颜洪,再向周时雍复命,“大人,这位是惠芸医馆的大夫钟家驹,近几个月一直是他给杨复看病。”
周时雍问道:“杨大人得了什么病?”
钟家驹道:“回禀大人,杨大人是被人下了毒。”
“下毒?”
“不错,大人找到医馆时,已中毒颇深,无药可解。”
五间司所有人都如释重负,万幸,杨复不是在五间司里中的毒,而是早就被人下了毒。
周时雍看向完颜洪,面无表情道:“我知道王爷对我任五间司司主甚是不满,在上京驿站也曾怀疑下官是大昭奸细,今日又怀疑是下官对杨复下毒。下官对郎主和北戎忠心耿耿,没有证据,日后还请王爷慎言。”
完颜洪有些下不了台,冷哼道:“好,本王会记得周大人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