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必须要问。
心底给自己做足了准备,她身子前倾,摁在桌上的指尖都有些发白,问道:“你今日为何去赏梅宴?”
卫子羡眼底闪过一丝微不可及的烦躁,但很快就掩去,他靠在椅背上,捏了捏眉心,如实道:“母亲要求。”
大夫人。
是了,二夫人有帖子,那大夫人自然少不了。
谢棠有些低落的想,大夫人让他去的话,他好像当真不好拒绝。
但是……
她杏眼溢满了委屈,看着卫子羡:“那你可知今日长公主设宴的目的?”
卫子羡看着她眼尾渐红,错开眼,看着烛台灯火,凉声道:“我知。”
谢棠指尖死死摁住桌子,用力到骨节泛白,她强忍着喉间哽咽,轻声说:“四哥哥,我看到你了,看到你和婉平郡主在一处。”
卫子羡手指微蜷。
静等着她继续说。
“你要娶她吗?”不等他回答,她像是害怕听到他的答案一般,悉数将自己心里话问出口,“你们之前就有婚约,是要再续前缘吗?”
越说越没理了。
卫子羡拧着眉头掀起眼皮,眼底翻涌着不明的情绪。
冷声制止她的话:“谢棠,慎言。”
谢棠同他四目相对,没有错过他瞬间冷下来的脸色,她心下一个咯噔,胸中充满了难言的情绪,像是掺杂着沙砾一般,磨的她心尖泛酸又生疼。
她死死看着卫子羡的眼睛:“那你要娶她吗?”
大滴大滴的眼泪从眼眶滚落出来,砸在桌案上,她的眼睛瞬间就染上薄红,鼻尖也红了,委屈的厉害。
卫子羡却并没有看到她的模样,只看到了落在桌上的热泪。
置于膝上的手骤然收紧,他凉声说:“这与你无关。”
谢棠顿时觉得脚底都有些发麻,太阳穴都泛着疼,她轻声质问他:“怎么就和我没有关系了,四哥哥,你知道的,我一直都喜欢你。”
再次听到她泣声之中的喜欢,卫子羡不知怎的,心脏竟也有些滞涩,像是慢了一拍。
他抬头看她,触及谢棠哭的梨花带雨的脸庞还是怔了片刻,良久,他才说:“我说了,你我之间并无情爱,你对我只是经年累月下来的依赖。”
又是这样。
又说是依赖。
什么劳什子的依赖,她又并非是他从两三岁带到这么大的,哪来那么多的依赖。
谢棠身子轻晃了一下,她撑着桌子,哽咽着说:“我也说过了,我分的清的,我怎么会不明白自己喜欢谁呢?”
卫子羡见她脸色不好,起身绕过桌子到她身侧,将谢棠扶住,低头温声哄道:“今日到此为止,你且去休息。”
谢棠摇头,挣开他虚扶着自己的手,站在他面前,仰头看着他,倔强的问:“你还没告诉我,你会不会和郡主成亲。”
卫子羡不语,一双黑沉沉的眼睛看着她,屋中是一副风雨欲来的安静。
良久,他说:“不会。”
谢棠心里一口气尚未舒完,他又一次开了口:“但我与何人成亲,也不该是你能插手的事。”
“谢棠,你越界了。”
谢棠愣愣地看着他,似乎有些不明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半晌,她艰涩开口,有些慌乱,语无伦次:“我没有,不是,四哥哥,我喜欢你的。”
卫子羡也有些疲惫了,他根本就不知道该拿谢棠怎么办才是,说也说不清。
怎么越长大就越不乖了呢。
像小时候那样多好,骑在小红马上在马球场肆意又明媚,每日无忧且无虑。
他转身背对着她,温声道:“好,阿棠,姑且就当你对我当真是男女之情,但也不能因你心悦于我,我就必须要娶你。”
语气是极尽的温和和轻柔,但这话一字字地砸在谢棠耳中,却让她的背脊都塌了下去。
谢棠抓着他的袖子,无措道:“可是——”
卫子羡将她的手从自己袖子上拂开,看着谢棠哭花的小脸,他抬袖轻柔地替她沾去泪珠:“你我皆会成亲,但那个人绝不会是彼此。我这样讲,你能明白吗,阿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