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卫子羡下值早,原是要回府的,但出了户部衙门便被贺愈叫走了,好友相伴,两人一同浅酌几杯,直至夜深才各自散了回去。
而彼时的国公府中,卫迎、卫子澜和谢棠几人原是一同等着卫子羡回来的。
但直至他到了每日回府的时候不见人影时,卫子澜便派人前去宅门的门房处侯着了。
不久门房便来人说四公子同贺愈贺大人一同出去了,今夜归来的迟。
几人等了一会儿便将礼物交予听云斋小厮,随后便陆陆续续散了,最后只剩谢棠一人在。
生辰礼还是得生辰这日给他。
他归来的晚,谢棠直等到人有些犯困了,屋前的小径才有人在月色之下深一脚浅一脚的走来。
谢棠眼眸一亮,提裙便迎了过去:“四哥哥,你回来了。”
卫子羡被贺愈逼着吃了些酒,这时有些头疼,摁了摁额角,只觉得有人过来,应当是在喊他,他摇摇头,轻阖眸再睁眼时,这才看清眼前的人是谁。
他什么都记不大清了,脑袋里昏昏沉沉,只觉得谢棠穿的有些薄,在初冬的时节,肆虐的西风将她的鼻头都吹红了。
他不赞同的看了一眼谢棠,随后解下自己披风,如很久之前一般,喊谢棠近身:“阿棠,低头。”
谢棠懵懵的,顺了他意。
他抬步走近她,将披风覆在她身上,随后低着头,抬手将披风的系带抓在掌中,仔细的打结。
但他这时已醉的厉害了,无法凝神做事,更遑论是系披风这等精细之事。手下忙乱一阵,仍无法打成结。
他离得好近好近。
谢棠已经好久没有被他如此对待,打她临近及笄,他就已将男女之别践行的很好。
片刻怔愣之后,她低眸看着他骨节分明的手,随后一路往上,看向他的脸。
唇瓣抿的很紧,双颊有很微薄的红,眉头轻锁着,似乎是遇到了什么厉害的难题一般,再度向下,谢棠看向他鸦睫之下微垂的眸子,不甚清明。
他醉了。
这个意识浮现的时候,谢棠似乎才嗅到他身上浓重的酒味。
随之而来的,是心底微妙的失落。
怪不得忽然对自己这般亲近,原来是吃醉了。
他仍困扰于打不好结的披风,谢棠轻叹气,将带子接到自己手中,极快的打好结。
她仰脸,轻声说:“好了。”
卫子羡唇角微抬,点点头,颇为赞同且自豪,如之前一般夸她道:“阿棠,阿棠心灵手巧,做事认真,很好。”
说话时语速比平素慢了许多,一字一句往外面蹦,倒有几分可爱。
谢棠是头一回见他醉成这样,好奇的紧,还想同他说些什么时,他身子轻晃,她连忙伸手去抓,冯鸣也去扶他。
最终,谢棠只抓住了他的一只手。
掌心温热干燥,比谢棠的手要大许多。
卫子羡很快撤回手,略有不满看她,缓声道:“手这么凉,冯鸣,送她回去。”
冯鸣擦擦额角莫须有的汗:“主子,属下先送你进屋,再送姑娘回去。”
卫子羡拂开他的手:“不必,送她回去。”
夜风凉,谢棠见他醉酒,也不愿再多事让冯鸣多跑一趟。
便从怀中取出自己雕琢许久的玉佩递到他面前:“四哥哥,生辰欢愉。”
玉佩温热,握在掌心很是润莹。
卫子羡比清醒时更好说话,他不做推辞便接过东西,颔首道谢:“多谢,你有心了。”
这一瞬间,他好似清醒了过来,谢棠心尖儿猛跳,但很快他身子又晃了一下,她才放了心。
送到了礼物,看他不大舒服,她便离开了。
冯鸣扶着卫子羡躺在榻上,唤小厮进来简单进行洗漱,便吹了灯离开,退出去前看到卫子羡手中握着方才谢姑娘所赠玉佩,本想取出来的,但他握的太紧,怕伤着主子只好作罢。
*
卫子羡一沾枕便沉沉睡去,睡得不大安稳,眼前景物不断变幻,许多场景,许多人。
他好像闻到谢棠身上浅淡的香气,画面一转却发现,他在东书房门口。
他推门进去,是一个月色明亮的夜,月华透过半开的窗子进来,洒在趴在桌案上小憩的女子身上。
十分熟悉的场景。
他看到自己过去将她扶起来,她应该是吃酒了,醉的迷迷糊糊的。
他怕她着凉,想唤女使进来帮忙,带她去安置休息。
可方才的动作已吵醒了她。
她醒来了。
她看到了自己。
卫子羡看着她迷蒙的双眼,心底竟生出荒诞的想法,他好像知道她接下来要做什么了。
果不其然,他看到他们二人唇瓣相贴,影子也亲昵的依偎在一处。
那个男子是他。
女子是……
是谢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