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京的日子便也是最近几日。
届时家中子侄一并都要去接人归家,卫子羡也不例外。
正说着话,云绽端了药进来,卫迎便问了几句吃的什么药,云绽不敢说,小心觑了眼谢棠。
后者倒没如何掩饰,仔细说来,一开始还是卫迎点破的她喜欢卫子羡一事。
她同卫迎年岁相仿,也算是一同长大,平日里便是无所不谈,彼此有个什么风吹草动,另一人保准了解的清清楚楚的。
那时她整日嘴边挂的便是卫子羡,四哥哥如何如何啦,念叨的多了,卫迎自然就发现了端倪。
如今也没什么不能说的,谢棠饮下苦药,擦擦嘴将来龙去脉讲了个清楚。
卫迎听得瞠目结舌,沉默须臾才感叹道:“阿棠,看来四哥哥对你当真没有别的心思。”
谢棠愁闷:“我知道。”
“那怎么办?”
“我不会放弃的。”谢棠目光坚定,“我会努力争一争的,我还不信了。”
话是这么放出去了,可付诸实践时,谢棠却发现简直是难如登天。
比如此时,她站在院中,看着小厮将东西一件件搬过来,放置在东侧小书房,笑容几乎凝滞在脸上。
冯鸣眼尖,跑过来行礼,他擦了把额头的汗:“谢姑娘,主子说入秋昼短,来回去听云斋麻烦,这便将姑娘的东西都悉数拿过来了,省的姑娘再吹风受寒了,您看看还差什么,一并给您补齐了。”
谢棠感觉站在日头底下,却觉得一阵阵生寒,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冯鸣看着她的脸色渐变,有心安慰几句,可此事主子做的绝,他到底不敢说什么。
他是习武之人,昨夜在竺屏苑的争论,云绽或许不清楚,可他却听了个七七八八。
他心底震惊又觉着理所应当。
可主子如今的所作所为,对谢姑娘心里到底更多的是怜惜和关怀,牵扯不上风月。
昨夜前脚出了竺屏苑,卫子羡便吩咐下去,将谢姑娘在东书房的笔墨纸砚等一切物件都送过去。
他自幼跟在卫子羡身边,主子一个眼神他便知该如何,自然也清楚知道此事再无回旋余地了。
谢棠缓了好久才回过神,有些不可置信:“四哥哥在哪,我要见他。”
便是生了再大的气,也不至于就如此行事,不同她商议只一味的将她赶出他的书房来。
她来国公府的头一日,卫子羡就曾带她去了东书房。
那时他说,他三岁启蒙,此后数十年,无论晴雨,不论冬夏,他都是在东书房渡过。
谢棠是小女娘,自是不能同他同住一院,但若她有事,便可去书房寻他,不管什么时候什么事情,总有他给谢棠兜底,她只须如期长大便好。
可是现在,他却不肯让她踏入那间书房了。
*
已是深秋,书房前的风雨竹已凋谢些许,竹叶覆上枯黄与落败,几片落在竹林侧的湖泊中。
谢棠停步在阶前,鼻腔酸涩难捱,这风雨竹都是那时她与他一同栽下的。
就因为她曾说过一句,爹爹的书房前有竹子。
她收回视线,拾阶而上去扣门,岂料她却落了空。
门从里面打开了。
对上一张秀丽的面庞,年轻的女子目光落在谢棠的脸上片刻。
四目相对的瞬间,谢棠心跳仿佛漏了一拍,是她。
婉平郡主。
她怎么在这里?
她张唇欲问她,这时,里边传来卫子羡的声音,清冽平和:“郡主,是谁来了?”
谢棠未出口的话便滚回了嗓子里,那一瞬间,脑袋中空白一片,几乎无法思考。
婉平郡主细细打量着她,她身量高于谢棠,居高临下垂眸看过来,谢棠竟生出想逃的冲动,不敢同她对视。
这时,婉平郡主很快别开脸,柔声回复里面道:“四郎,是你家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