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同六姑娘在屋里,公子稍等,待奴婢去通传一声。”女使不敢抬眸,悄悄看一眼,又连忙收回视线,“公子且来水榭坐会儿。”
“不必了。”卫子羡淡声拒绝,贺老字帖来之不易,得嘱咐谢棠仔细着些,静下心来好生学习,再者,既是卫迎今日来,他须得去叮嘱她二人几句,谢棠脚伤未愈,玩闹须注意分寸。
他撑着伞一步步穿过庭院,上了台阶,站立在谢棠门外,隐约能听得几声里头玩闹说笑之声,卫子羡唇角微扬,掸了掸撑伞时沾上雨珠的右侧袖子,随后收起油纸伞,屈指欲敲门。
下一瞬,手指却僵在半空中,迟迟未能落下去。
“谢棠,你就那么喜欢我四哥?”
“喜欢的,很喜欢很喜欢,是想同他立马成亲的那种喜欢。”
后面又说了什么,卫子羡已无暇去听。他垂下胳膊,温和的脸上笑容早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黑沉和不解。
上回谢棠说喜欢他之类的话,他并未多想,原以为只是谢棠酒后失言,但如今看来,并不是这么简单。
片刻,他拾起伞折身进入雨幕。
*
贺愈过小径到国公府书房时,卫子羡背对着他站在窗边看着外头的落雨,不知在思量些什么,他人都走到他身后两步远的位置了,他都不曾发现。
卫子羡不是这种毫无警惕心之人,他心下疑惑,看向候在一旁的冯鸣,后者苦着脸摇头,用嘴型道不知道。
贺愈实在好奇,清了清嗓子正欲唤他,前面的人却忽地转了过来,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来了。”
无趣的很,但还是从他面上看出了几分不郁,贺愈挑眉:“怎么?卫郎君也会因阴雨天而生哀怨吗?”
卫子羡没理他,坐在桌旁,倒了一盅茶推过去:“不是要下棋吗?”
还真是有事儿,究竟是什么事能让卫子羡这般烦恼,着实有趣。
贺愈乐了,坐在他对面,将茶推向一侧,双臂置在桌上看向对面的人,笑着道:“卫大人,说说,何人何事让大人发愁,小的替您解解忧?”
卫子羡理着棋盘,已执白子在指尖,像是没听到他话一般,根本不予理会。
贺愈自讨没趣,又怕真惹恼了他,便专心同他下棋,只是今日卫子羡频频出错神,他局局皆赢,这切磋棋艺,也切磋不出什么来,反致人兴致缺缺。
再一次输了之后,卫子羡捏着棋子看着自己已必输的棋局,抬眸看向贺愈:“抱歉。”
贺愈摆手,将棋子一丢,也不在乎他今日不在状态,见四下无人,连冯鸣都不在,这便身子微后仰,眯着眼睛看看卫子羡,又一次开了口:“说吧,卫大人遇到了什么麻烦?”
谁承想,卫子羡又一次缄言。
贺愈觉得今日该是问不出什么了,正欲起身离开时,对面的人迟疑着开了口。
卫子羡眉头拧紧,面色略有疲怠:“我有一友人——”
贺愈:“你怎么了?”
卫子羡冷淡地瞥他一眼,继续道:“非我,是我友人。”
贺愈摆摆手,也不纠结这到底是不是卫子羡,示意他继续。
“这位友人,近来被一女子表明心迹。”
贺愈猛地抬眸看他,向卫子羡抛橄榄枝的女子不在少数,但他素来都冷淡拒绝,这倒是头一回,在他这里听到女子的话,他腹中有万千话语欲问他,又怕自己问了卫子羡会就此住口,只好忍着听他继续道来,万分委婉的问了一句:“你,你这友人也心悦于她?”
卫子羡眉宇压的更低了,反驳的迅速:“非也,他并不喜这位姑娘。只是二人家中有亲,且姑娘尚年幼,此事不能被旁人知晓,恐伤两家情分,有损姑娘清誉。”
只是如此简单?
贺愈打量着卫子羡,国公府姻亲众多,卫子羡表妹多到数不清,他到底是男子,不知旁人后宅内情,也不知究竟是哪位姑娘令卫子羡如此忧愁,倒是有几分能耐。
只是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铁树还是不开花,贺愈叹气,自顾自地斟了一杯茶,指尖捏着茶盏轻摇,挑挑眉笑道:“这还不简单,离得远了,自然就不喜欢了。”
卫子羡定定看着他:“有用?”
贺愈将茶水一饮而尽,笑的张扬:“年少慕艾人之常情,但小娘子的喜欢就像夏日的雷雨,来的快去的也快,你多晾她些日子,她自然就死心,不喜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