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比宫廷的殿宇大了几倍,又这么别致好看,一草一木都归自己所有,碰不到不干不净的人。真好。”
什么时候给他也封个王当当。又不用上学堂,待驱逐离京后也没有官职在身,闲来无事听曲看戏,出门在酒楼雅座上听书吃酒,活脱脱一个纨绔王爷。
易长祀牵出一丝笑:“这是往年父皇未登基时的宅邸,闲置多年,略微修缮我便搬了进来。若是赶赴封地,则会鸠工庀材、兴建王府,届时会更大、更新。”
换个敏感点的人,诸如易裴贤之辈,听到此言恐怕得多心,觉得易长祀出言挑衅,觉得别人争抢不过他,落得个驱逐离京的下场。
易禾却觉得太好了:“哇——”
“对了长兄,听闻你还要纳妃娶亲了。”他笑嘻嘻八卦道,“可有择偶标准?喜欢高矮胖瘦?有没有瞧对眼的姑娘?”
“我正要给长兄送来我亲酿的桂花蜜呢。这花刚埋进蜜中,还得酿个把月,正逢长兄婚事,便当成成婚礼物了。”他捧出一只半透玻璃瓦罐,金黄花蜜从瓶身透出,丰满蜜色几乎要从中溢出。
易长祀垂目看着它:“今日入刑部当值,整理出不少疑案大案,档案不全者都要一一补齐,事务繁忙。纳妃一事,听皇祖母与母妃的便好,我并无感想。”
易禾撇了下嘴,遥想道:“长兄好没情趣。我都能想象到成婚后的场景了。”
“什么场景?”易长祀抬眸。
易禾:“长兄埋首事业,夜里要休息时,却被长嫂一枕头轰出来,骂道,”他皱起鼻子,“滚开,抱着你的公务睡去吧。”
他眉眼带着股惰意,演起戏来也是副有气无力的模样,易长祀难得轻促一笑,侍立身后的思礼却笑不出来。
…三殿下说得好有道理。已经开始忧心起日后王爷与王妃的夫妻感情状况了呢。
……
易长祀封王立府,易禾本打算每周前去一探望。
当日被易长祀留下用了晚膳,王府里的厨子烧饭别有一番滋味,蹭吃蹭喝的同时正巧还能看病。
没想到,这才第二日,兄弟二人又见了面。
坏消息是,见面地点在御书房。
更坏的消息是,两人正都跪着挨训。
皇帝的雷霆之怒来得毫无预兆,高大身躯之周萦绕着极低气压,整个御书房内乌压压跪了一片人,人人惊心怵目,只敢死死盯着地板缝瞧。
“咚”地一道巨响,一道奏折被砸在桌上,尖角正巧对着桌面,砸得瘪进去不少,又弹到易长祀身前。
他一身亲王朝服未褪,即便跪地也如松木笔直,绛色纱袍逶迤在地,云龙纹样堆叠,不损君子之风。
“你才加官,才当值了一天!未有政绩建树,催朕立太子的声音却一日比一日大!!”恭衡帝怒叱,“好高骛远!!!贪大求全!!集结朋党!!何以成大事!!”
易长祀低头,不辩一词:“儿臣知错。”
“还有你!!”恭衡帝指尖一转,狠狠凌空点了另一人,“你更是让朕失望!!”
脚踝伤势未愈,易禾正借着广袖遮掩悄悄揉腿,见风暴中心转向自己,只好缩回手。
“你看看你交上来的课业!!满纸胡言乱语,荒唐儿戏!!问你安抚沅族之策,你竟说让你五弟领兵作战、平息沅乱!!!”恭衡帝怒不可遏,大力拍桌,声音之响震耳欲聋,“不堪教化!让你母后九泉之下何以安心!!”
易禾则更没什么好申辩的,低下瘦伶伶的脖颈,小声道:“父皇息怒,儿臣错了。”
“你身为朕唯一嫡子,玩世不恭、不思进取,何止是错!简直是大错特错!!!”
天子怒意来势汹汹,无人敢触其霉头,除他怒骂之外,落针可闻。
半个时辰后,皇长子与皇三子终于得赦而出。
喻谨推着轮椅,将易禾转移到御花园中才敢停下来,蹲下身挽起他的裤腿,满脸懊丧。
“殿下腿伤本就没好,今日又雪上加霜……”
易禾皮肉贴骨,膝盖骨没有缓冲、直愣愣压在地砖上半个时辰,此时皮肤透红,不必想也知道过会儿得淤青一大片。
喻谨伸手去揉,替他活血,易禾倒抽一口气,本已麻木的双膝涌上密密麻麻的辣意,有气无力奄奄一息道:“轻点儿……疼。”
易长祀带着思礼与二人同行。他体格强健,走路步伐不跛不拐,像个没事儿人。
他停下脚步,沉声道:“今日早朝,太子党派之争如常,父皇本不该动此大怒。只是……有人搅弄风云,浑水摸鱼,惹得各党再起纷争,吵得面红耳赤。父皇这才勃然大怒。”
易禾安静听完,狠狠磨了磨牙。
……好小子。
易!裴!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