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思丞把课业纸叠好,宝贝似的揣进袖袋内,一肚子的好话赞诗一叠声往外冒。
说什么若非三哥哥,自己和八哥哥要苦恼死了;说三哥哥大器晚成,这样的聪明才智下次准能踢翻五哥哥稳拿第一。
彩虹泡泡吹完,萝卜头器宇轩昂地往殿外走,称自己要即刻回宫,写一篇让张太师惊得下巴掉到肚子上的策论。
易禾睃了眼另一道岿然不动的身形:“八弟不去?”
易珩目视殿柱,似在深思似在出神,经他一唤神魂归位,谨饬望来,低头:“皇兄没有吩咐,阿珩不敢擅去。”
书案中,易长祀再次抬眼,不冷不热瞧了瞧易禾。
易禾:“……你去便是,我又没有束着你手脚。”
【啧啧啧,是谁把一个本该中二叛逆的小少年训成了这样。啊,原来是我们小禾啊。】书灵看了都摇头。
易珩眼中释然,嘴角轻抿,状似松了口气:“阿珩告退。”
等他也离开,易禾转身:“既然八弟和十一弟都告辞了,那我也……”
“策论尚未写完。”易长祀说。
“那我也不能走。”易禾立马正色。
一声轻呵从易长祀嘴里呼出,他笔下一板一正地作文,分出一缕神道:“你玩心重,不拘形迹,学堂课业除了礼法课看得过眼,其余都不尽人意,不如趁此机会收心。”
易禾:“……啊?”
“思礼,把书拿来。”易长祀吩咐。
思礼即是他那位随身大太监,低头称是后绕过围屏,再踱出时手中捧着一摞书,像是早受过人吩咐而备的。堆笑放在易禾身前茶案上,道:
“三殿下,大殿下也是为您日后前途着想,您就听大殿下的,读读书吧——”
易禾面色古怪,嘴唇微动,一句话还没说出来,就听易长祀说。
“你且看着,待我写完来检查。”
易禾蒙了。
……啊?不是,认真的?
也没人告诉他做一个小组作业会收获爹系大哥啊??
易禾想走,但小组作业仍在邪恶爹系大哥掌控之下,化成深沼叫他难以拔腿!!
他撇了下嘴,脸上笑意枯萎,颓然探头看了眼几本眼熟的儒学巨著,没心没绪翻开一页。
味同嚼蜡读了两行,抬眼,易长祀端坐于案后,自己连书带人都在其监控范围内,就这一抬眼的功夫,都被对方捕捉,淡淡望来。
小九乐翻了,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终于有人治得住小禾了!要治摆烂病,还得是大卷王!小禾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哈哈!】
它才乐到一半,猛见易禾也笑了一下,不知为何,心中警铃大作。
易禾低咳一声,懒散倦乏靠着椅背,病恹恹道:“长兄,午后困乏,这书我实在看不下去,换别的学吧。”
易长祀观他两眼,点头:“可。”
他搁笔起身,亲自走至书柜前,取下一本线装书,步至茶案前,身形岿然,投影罩住案后之人。
“学这个吧。”
易长祀放下书便走,易禾闲闲翻开一看,果然是筹算课的书籍。
每个篇章后附带几道题,他细细一瞩,眉眼舒展——
哦…一元二次方程啊。古人数学水平果然低,他看一眼就知道答案了。嘻嘻。
借着咳嗽姿态,他以手掩唇,细不可闻柔声道:“小九,怎么不笑了?”
小九安静如鸡。它天生就不爱笑。
易禾手指搭在唇边,畅想道:“你说…我如果把泰勒公式、柯西不等式、傅里叶变换证明过程写出来,皇帝会即刻立我当太子…还是把我打成妖道五马分尸??”
小九声音颤抖,后悔自己方才笑得太大声:【……小禾我错了。你、你冷静。】
“开个玩笑而已。”易禾微笑。
之后一个半时辰,小九眼睁睁地瞧易禾埋头书中,看似苦读实则在稿纸上画乌龟,画完乌龟画公鸡,画完公鸡又画大鹅,兴致盎然。
前方传来撩笔舒气之声,他立马笔尖飞转,花一分钟解了十道方程。
小九又眼睁睁地看着易长祀漫步而来,毫不知情地检查易禾功课、毫不知情地夸赞。
“三弟天赋不俗,只欠努力,便可大有进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