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门去查了两具尸身身份,并不在京都籍中,又查了城门入京名册,但那人员太多,尸体又被破坏,衙门实在无从查起,这案子八成要成一桩无头悬案。”
易禾咬了口饺子,月牙齿痕下饺子漏了馅,他定定看一眼,嘴里一嚼。
呕,芹菜馅。他忙吐掉,喝了两口甜粥去味儿。
“没人认出是昨晚行骗的夫妻?”他问。
“没有,那夫妻似乎刚来京南街行骗,而且尸体被发现时穿着紫衫,应是被人换过了衣裳。”
易禾一愣,这灰衣人善后倒是细致:“对了,他们不是有个孩子?”
“怪就怪在这儿,”喻谨面露疑色,“任奴才怎么打听,也只说死了一男一女,未有童尸。也没听京都里谁捡了个孩子,莫不是、莫不是被灰衣人带走了?!”
易禾觉得有可能,撂下筷子擦嘴:“总归比在那夫妻二人手中好——这孩子八成不是他俩亲生,恐是从哪里拐骗劫来的。”
“殿下如何知道?”喻谨讶然。
易禾说:“哦,我是看小孩长得和他俩不像。”
喻谨似懂非懂。
……其实是昨晚被拦下时,他观察了眼那婴孩,是双眼皮。而行骗的夫妻俩都是单眼皮。从理论上来说,非亲生父母的概率极大。
用完饭,差不多到了上学时间。
易禾风寒痊愈,免学的特权自然也没了,只好喊人把上学用书拿出来,抱着书躲入喻谨伞下,一步迈入雨幕之中。
雨打伞面,细碎如鼓。途径小花园,弥散起潮湿土腥味,混着易禾衣衫上未散的桂香,柔润轻盈。
“殿下,您看看一百三十页。”喻谨忽然左顾右盼,偷感十足地低语。
易禾困惑低头看书,蓦然发觉这书页面间隔参差,有些古怪。
他顺着那大间隙拨开,看一眼就能让人晕字的密集文字中,一抹豆沙红甜软可爱。
“咦……”易禾轻轻惊叹。
书中竟夹着一只扁扁的鲜花饼。用透明油纸四四方方地包好,纸缝里淌出清香。
“学堂申时才下学,奴才看您早膳吃得少,又没用午膳,腹中饥饿,悄悄往书里塞了些小饼。”喻谨挤眉弄眼,“还有第二百六十页、三百九十页…可千万别被太师看见了。”
形式虽让人啼笑皆非,关心却是实打实的。易禾心里有几分感动,想说谢谢,又觉得不妥,轻轻把书合上后,认真道:
“喻谨,你真好。”
虽然还未曾信任对方,也不知这宦侍底细。但俗话说,君子论迹不论心。
当下对他好,他当下便抱以谢意。
秋初小雨,气温适中。喻谨看向三殿下柔和苍白的脸,在直白对视中微微晃神。见伞面淌下的雨珠快要滴在易禾发尾,他默默将伞打得更斜些。
按规矩,他该说——这是奴才的本分。但不知为何,他低下头不语,只“嗯”了声。
送到荣晖堂门口,易禾抱书独自撩帐入内。打眼一扫,就发现堂内比昨日小考时多出套桌椅。
【昨天老幺不用考试,今天就要来上课了,你们会见到面的。】小九说。
桌椅排布也发生了变化,六副桌椅两两一排,排作三排。座位中第二排已有人入座,其中一人听声转过头来,是二皇兄易允。
身上沾了雨水潮气,易允更显和婉,笑着提醒道:“三弟来了。方才太师已来过一趟,小考测卷已评改完,就在太师讲坛上放着。”
“三皇兄,晨安。”与易允同桌而坐的易裴贤侧过身,按礼制打了招呼。
讲坛上正站着一人,易禾抬头望去,见是八皇子易珩。
京南街头,夜幕重重,尖锐的不耐与狠厉像一丛刺,而当天光大亮、露面登台时,那丛刺又从易珩身上消失。
不知是拔了出来,还是深埋进了体内。
他低眉顺眼,局促道了声:“……三皇兄。”
台下易裴贤有意无意地说了句:“往日八弟都与三皇兄一同来,今日却分开了?”
易禾目不斜视往台上走,易珩却不如他公然无视易裴贤的底气,讷讷说了声“是”,拿着自己的测卷走下去,与易禾擦肩而过。
台上还剩两套卷纸,易禾找到自己那一份,双手看报一样端起,但见左上角被人批了一道字。
戊。
甲乙丙丁戊……戊等,果然是最后一名。
好好好,稳定发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