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黎看新闻,听到好几个地方组织了支援医疗队进驻上海,他们小区也来了好几队人,专门给小区居民做核酸。
“你知道网上说什么吗?天天在家里大眼对小眼,估计解封后,民政局要排长队闹离婚。哈哈。”封控了一个月了,郭黎和顾澄反而觉得在家里办公的感觉蛮好,只是没有东西吃,总归有些难受。
“还好我们相看两不厌。”顾澄说。
“听说上周的大白好像是江苏过来的,这周不知道是哪儿的好人。”郭黎说道,“患难见真情啊。”
郭黎听到楼下喇叭喊做核酸,和顾澄一人一个口罩下楼排队。她远远看到有个大白防护服上写着“s市人民医院”,激动起来,打了一下顾澄的手:“老乡,是老乡啊。”
“嗯,我们s市的。”顾澄也很惊讶,没看到新闻上提到s市,“这种时候见到家乡人,真好。”
“千里送鹅毛的感觉。”郭黎站在前面一个做核酸的人旁边,激动到眼泪都要出来,“我也是s市的,太好了,谢谢你们。”
“你们真不容易啊。再坚持下,疫情会过去的。”全副武装的大白跟她说,还是个女生。
“嗯嗯。你们也要保护好自己啊。”
回到家里,郭黎突然想哭,她跟顾澄说:“顾澄,我好想回家。干菜都吃完了。”
“等解封了就回去。”顾澄说。
“我想我爸妈了。”郭黎哭了起来。以前觉得离开他们,自己多自由快活啊。现在发现见不到他们,心里都是伤感。
“我也担心。不过听我妈说家里那边还好,每天做做核酸,也没管得特别严。既然s市能派出医疗队来,那那边疫情应该不严重。”
“那你想阿姨吗?”
“当然也想,希望他们都平平安安的。”
家的意义可能就在于,任你耍性子走到哪儿,它都在那里向你敞着大门,随时欢迎你回去。而此刻,郭黎深深感觉,自己的家好遥远,她想向它靠近却竟然有些无能为力。二十几岁的时候,她只想离得远远的,现在她就觉得越近越好。
封控了三个月,解封这个事情就像笼子突然拉开了门,里面的小鸟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等到确认可以出小区,郭黎飞也似地买了票回到s市。顾澄因为有开庭安排要出差,就只能过两天再回。
郭黎就简单背着个书包到家,家里没人,还好她带了钥匙。到家第一件事,就是乖乖去小区门口做核酸。核酸亭在小区门口公交车亭旁边,快到中午这个点人不多,不需要排队。亭子上面贴了一张纸,上海回来的人,需要到路口的大亭子去做。
“哎,上海回来的,这是被歧视了。”郭黎叹了口气,又只得穿过马路,走上几百米到路口,才成功捅好了喉咙。
她慢悠悠地折返到家,沿途的河水清澈,河里有船在捕捞螺蛳。她看着船上的人捞起一网,另一个人挑了下又扔出去一堆,配合得默契十足。在水乡出生成长,她从来都喜欢这柔情的水。她想着以后买个房子,一定要能看到河。
走过新造的小区,记得那个时候离开家,这个小区外立面还没好,现在已经竣工了。
感觉如坐牢一般,而今终见了天日。她心中又涌起当年徐家汇立交桥上的那种感觉,根起的地方,总归是最亲切的。转眼都快十年了,这种感觉居然还是会上来,让人捉摸不透。
等她到家的时候,郭友云夫妇已经在了。陈桂珍诧异地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郭黎回来没跟他们说。“嗯,刚解封,这两天也没什么事。”
“这封得,人都瘦了,要营养不良了。”陈桂珍说着,准备去厨房做午饭。
“你歇着,我去吧。”郭友云换好衣服,跟陈桂珍说。
陈桂珍又坐回了沙发上,脸色不太好。
“妈,你们这是去哪儿了?”
“去了趟医院。你妈身体不太舒服。”郭友云说。
“怎么会不舒服呢?哪里不对劲?是上次的没好吗?”郭黎紧张地问道,“幸亏我回来了,不然还不知道什么事情。”
“没什么大事。医生说是更年期。”陈桂珍说,“晚上睡不好,头痛头晕,经常心慌。吃点中药就好了。”
郭黎曾经看到过更年期的科普,只是没想到陈桂珍这么严重。想来当年经常控制不住情绪要让她去相亲,也有一部分这个生理因素在里面。想到这里,郭黎居然有点后怕,当时自己只顾着闹情绪,也没注意陈桂珍的情绪状态,幸好没有发展到更严重的抑郁,不然郭黎后悔都来不及。
这个社会可能对更年期总有那么点误解,觉得这是个贬义词,专门骂那些情绪不稳定的中老年妇女。
虽然更年期不是一种病,但是其实社会上很多中老年人被它困扰,严重的到抑郁的程度。当时郭黎正是看了那个科普视频,才对更年期有了一些了解,没想到自己的老妈这么快也步入了这个阶段。
郭友云去上班了。郭黎吃完午饭,从药袋里拿出一包药走进厨房,开始找锅。
“妈,哪个锅可以熬药?哎呀,要不我网上买个煎药罐吧,现在都有那种智能的,可以自己控制火候时间,方便多了。”
“买来干嘛,又贵,你当我们家里中药当饭吃啊。”陈桂珍进来,从柜子里拿出一个铁锅,“这个汤锅也可以煎药。”
郭黎把药倒进锅里,正准备接水煮,被陈桂珍接了过去:“我来吧。”
陈桂珍加了水,在锅子上放了把剪刀,带大火煮开后调了小火,任由药在厨房煎。和郭黎回到客厅看电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