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间,宋煦阳有种可怕的直觉。
他面色煞白,疯狂地朝着前方飞奔而去,狠狠挤开前面看热闹的人群。
“有病啊。”被他挤开的人怒骂一声,啐了一口,“跑得这么快,是想去投胎啊。”
对于别人的谩骂,宋煦阳耳朵嗡嗡,完全听不进去。
终于,他成功来到了最前面。
白色的担架之上,躺着一个浑身湿透的少年。
他紧闭双眼,身子僵硬,任由医生护士摆弄他的躯体,其脸上的皮肤被泡得不正常,显得有丝浮肿,哪里还有之前那天之骄子的模样。
宋煦阳一眼便认出了他。
就算他的竹马变成了另一个模样,他依旧会在第一时间认出他。
“阿尽……”
宋煦阳目眦尽裂,本就红透的眼眶,眼泪瞬间簌簌流下,无尽的悲伤涌成河流,将他整个人淹没。
全身血液仿若倒流,宋煦阳跨越警戒线,身子颤抖不已,害怕,悲伤,无助,恐惧……
“你认识他?”
一个白衣天使看着宋煦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问道。
“他……”宋煦阳抹了一把眼泪,捂住胸口,努力镇定下来,“他,他叫沈尽,是我的好朋友,我们昨天才刚刚高考完,相约报名同一所大学……我们……”
剩下的,他再也说不下去了。
他忽然意识到,竹马变成现在这个模样,都是他的错,如果不是他非要约着竹马一起来玩,竹马便不会遭遇不测。
“一起走吧。”那个护士拉住宋煦阳的手,让他一起上了救护车。
救护车鸣笛声钻入宋煦阳的耳朵,如刀子般将他一片片凌迟,他自虐般地忏悔,任由急剧的痛苦与懊悔将他吞没。
他被安排在了沈尽身边。
“阿尽……”
宋煦阳眼泪都流干了,他紧紧握着竹马的手,只感觉手中宽大的手掌冰冷无比,失了人气。
他瞪大了眼睛,无神地看着医生和护士在实施紧急救援。
阿尽,到底是怎么掉入河中的?
很快,有人为他解了惑。
“这男孩子有善心,可运气不好,听围观群众说,他是跳下去救一个因贪玩而溺水的小男孩,那小男孩是救上来了,他却……”
听此,宋煦阳难过不已。
他知道阿尽虽然不言苟笑,可内心十分善良,就算是看到一条狗溺水,他也会去救,哪怕是一个小男孩呢?
“那小男孩呢……”
宋煦阳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声音沙哑、干涩,活像是在砂砾里面磨了几天几夜,难听至极。
“被他妈妈抱走了。”一个护士唾弃了一声,“群众说,当时那中年妇女看到这男孩子溺水之后,马上就抱着小孩溜了,连头都没回,好似生怕被人找上麻烦似的。”
“溜了?”宋煦阳震惊不已,三观破裂。
他还是个高三少年,从小学的便是乐于助人、见义勇为,哪里会知道世事险恶。
这世道,明哲保身已然不易,就算是见义勇为,往往也只能得到悲剧。
“怎么会这样……”宋煦阳干涩的眼睛瞬间盈满了泪,充满了自责与怨气。
急救室门前,宋煦阳机械地看着前方,眼无焦距。
终于,灯熄灭。
一个白衣天使走了出来,她叹息一声。
“病人错过了最佳治疗时机,他……已经走了。”
“轰”——
宋煦阳睁大了眼,整个世界轰然倒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