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今:……
他乖乖将手递过去,垂眸看着他探进神力查看魂魄,笑道:“害怕我是假的?”
温珣箍住他的手:“是啊,真真假假,谁又分得请?”
说着一瞥对方表情:“毕竟有些人,说着告别的感伤话,转头就瞒着我做坏事——欸,敢不敢现在见见谢共秋?”
“……”
谢无今老老实实:“别,求你,他真的会生气然后几天不理我的。”
温珣轻蔑地嗤笑一声。
须臾,他收回了手:“你为什么会同意跟着褚寻鹤留在这个时空?”
话音未落,倚靠的门板突然剧烈抖动一下,旋即有人从里面拼命顶开一条缝,露出半个脑袋,是尼奥尔德:“你说他们在聊什么呢——”
说完眼前一黑:哐!
温珣利落地踹上门,重新靠回去,对上谢无今的眼睛,一扬下巴:“怎么不说话?”
他语带谴责:“你难道不知道这会导致一个时空的崩塌吗?”
“……”谢无今瞧着他踹门的凶狠力道,一时间也不敢反驳,点点头,“我知道。”
温珣勃然大怒:“那你还!”
“我和褚寻鹤的想法是一样的,”怒意还没出口,谢无今已经打断了他的话,轻笑道,“我认为,那个时空,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温珣语气很重:“任何事物,都不能被随意定义为没有价值。”
“可是那个时代已经没有活人了。”
“……”
温珣掀起眼皮,一瞟对方眼底痛意,心头突地一跳。
这句话的背后隐藏了太多悲剧和苦难,以至于在瞬间痛苦和绝望已经化为洪水吞噬着他,一点点掠夺着空气,一点点将他带去曾经百般回避的过往:“你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吗?”
谢无今神色复杂地看着他:“我知道,我当然知道。”
须臾,他才说:“但,我说的就是事实,在那个时间线上,大陆已经没有活人了——就像五百年前的长眠之地。”
“温珣,终有一天你会理解我的选择,”顿了顿,谢无今伸出那在阳光下半透明的手,轻轻覆上神明微凉的手,一字一顿道,“只要,他告诉了你在那个时空,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告诉我了。”
“……”
谢无今微微瞪大眼,黝黑如浓墨的眼眸中,倒影出温珣复杂的神色。
神明反手握住了他:“我知道。”
“但,我也知道,若是选择了另外一条你所说的道路,最后承担的人,将会是褚寻鹤。”
“可是若是有变数,结局或许并不一样。”谢无今反驳道,“至少,或许还有希望。”
温珣深深地凝望着他:“不会有的。”
那目光太过于深远,又深埋了太多复杂的情绪,一瞬间谢无今有一种被看透的感觉,让他呆了刹那,很快,温珣的声音徐徐拉回他的神智:“时钟是最真实的答案,他揭示的结局,尤其是现存的活人的结局,很难被改变,很遗憾你没有说服我。反倒是我看着你的反应,我现在对那位神秘人的身份,大致有一些猜测了。”
谢无今强装镇定地对上他的目光:“你觉得他是谁?”
“……”
大雪初霁,晴空万里,钟声准时敲响,洪鸣跃动直至地平线,白鸽盛满阳光落进了长廊,穿过大理石雕刻的浮雕窗口,着陆在温珣瘦削的肩头。
他伸出一根手指,白鸽乖巧地蹭了蹭:“越古老的旧神,他的伴生神兽,也越强大。”
“菲尼克斯之所以能够安安稳稳驻扎在你的体内,是因为你的身上有我施加的咒法,具有我的气息;而云螭之所以能被褚寻鹤斩获,纯粹是那混账不怕死,又被尼奥尔德捡回一命——因此,能够驾驭阿娜希塔的伴生神兽塞雷斯的人,要么不怕死还有高人相助,要么,至少也是一位邪神。”
“很显然前者概率是千分之一,答案几乎可以确定是后者,但你又不会听从一位邪神的指令,所以,”顿了下,温珣望着谢无今,“所以,他的身份也要高于邪神——或许我不需要再说下去了。”
谢无今沉默半晌,点了下头。
他同样伸手逗了逗白鸽的喙:“既然如此,你已经和他见过几次面了,又为什么一直不相信他的话?”
白鸽并不喜欢这位浑身没有生命气息的灵魂,被逗弄两下,就扑棱着翅膀扭过身体,背对谢无今,后者被这生灵的举动逗笑,边拨弄了几下毛茸茸的羽毛,边继续说:“毕竟你已经猜出他……”
“祭秋剑可以斩破时空,打开时空缺口,以自己为代价,回到五百年前的过去,”话没说完,温珣已经打断了他,一摇头,“但是,在五百年的时空穿梭里,由于魔力和时空轴混乱的缘故,穿越者的记忆会发生紊乱,思想也会偏激,甚至,会出现编造的虚构记忆。”
“我相信,你或许真的经历了悲惨的未来,”在光下,他拍了拍白鸽肥嘟嘟的身子,放任对方展翅而去后,垂着眸说,“但,我不相信,他的记忆是否真实。”
“或许,他的选择,也并不正确。”
“……”
这句话就算是将问题绕到了死局,长久的沉思后,谢无今突然说:“所以,你的打算是什么?”
“忒弥斯拥有判断公正的天平,”温珣答道,“同时,这个天平,也具有鉴别真伪的作用。”
谢无今一怔,眼前神明的面色已经沉而严肃:“我要用他的天平,来判断那位记忆的真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