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奥尔德悠悠然看着他:“生、老、病、死、求不得、怨憎会、爱别离、五蕴炽盛,前四个在你幼年应该已经经历过,怨憎会、求不得,五蕴炽盛,这三种,在达米安那个人形兵器的训练营里一定不少,其他,还剩什么?”
“……”玛尼放下了手中的饼干,“爱别离。”
顿了下,他扭过头:“这和你把这件事说出去有什么关系吗?”
“有啊。”尼奥尔德笑眯眯地,“可太有关系了——听说过一个常识吗?”
看上去褚寻鹤的情况是完全稳定了,玛尼边听尼奥尔德卖关子边探入神力查看识海,最后一打响指卸去藤蔓:“……说,没听过。”
尼奥尔德摸着手里镶金的手炉:“如果你走在水地里,即使提前做足了所有准备,穿上高筒靴,戴上手套,帽子,大衣,最后还是会沾上水渍。”
“……”
褚寻鹤手腕和脚踝伤得非常严重,玛尼于心不忍地找来药膏丢给他,皱眉反问:“所以?”
“果然没有心,”尼奥尔德叹道,“一个人是不会为了妹妹做的一点礼物,亲自跨越一座城,顺路送给位站在自己对立面的敌人,除非,他就是故意要来。”
“对啊,所以他不是来问你的吗?”
“……”
就连褚寻鹤都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尼奥尔德望着玛尼呆愣模样哭笑不得,甚至连手炉都放到一边:“林奈娅的事,他不过是求个确认罢了——别忘了他可是听见你的事后才失控踢到桌子的。”
玛尼:“没注意。”
尼奥尔德:“……”
顿了下,他勉强平息情绪,道:“玛尼,他已经沾湿了鞋,之后的七天,他一定每天都会来。”
“来干嘛。”
褚寻鹤涂完手腕脚踝,又施了个术法止血,平静地说:“来找你。”
顿了顿,他抬眼:“卢修斯想要中断和利维坦的契约,现在邪神反噬已经开始——但是力量还在增长。”
尼奥尔德立刻止了话头:“这说明和魔神签订献祭契约的不止卢修斯一个人……这是谁告诉你的,温珣?”
“对。”
玛尼转过头:“温珣还说什么?能让我和他说话吗?”
褚寻鹤:“……”
他冷脸:“不……”
咚!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巨大的冲击波扫遍每一个角落,屋内的一切都在震动,从没有关紧的窗缝涌进团团浓烈的黑烟,混杂着民众惊恐的哭喊和叫声,一齐刺进所有人的口鼻耳朵,立刻呛得尼奥尔德弯腰剧烈咳嗽起来。
玛尼一个健步关上窗子,在满屋呛鼻的浓烟里皱着眉道:“先出去!”
话音未落,身后玻璃传来可怖的咯吱声,几人心头一跳,褚寻鹤当机立断将人拽到自己身后,下一秒大团大团炽热的火浪翻滚着盖了过来,卷着木块铁皮砂石劈里啪啦砸在窗上,立刻就将窗玻璃炸得粉碎!
砰地一声巨响,玻璃碎片和火焰仿佛从地底喷-出来一般,争先恐后地滚进屋内,大量尖利的碎玻璃片立刻化作洞穿铁皮的子弹,呼啸着钉在墙面床板上。
可想而知要是方才褚寻鹤没有拉这一把,玛尼已经被扎得千疮百孔,他神色骤变,犹犹豫豫一瞥褚寻鹤的背影,余光瞥见了什么,忽然声音急促起来:“小心!!”
橙红色的火球甫一落地就铺展开来,尼奥尔德眼皮重重一跳,手中蓝光一闪,清澈海水兜头浇下,几乎瞬间就堵住了火眼,旋即旋转着冲出窗外跃到半空,化作淅淅沥沥的大雨混杂着暴雪齐齐浇盖在满城火光上。
唰地数声,大片水雾弥漫腾起,又在空中凝结成冰晶附着在建筑上,民众的尖叫声终于小了下去,转而取代的是劫后余生的庆贺和抽噎,还有喃喃感谢。
这样的法术对于现在的尼奥尔德来说已经有些吃力了,他沉沉喘了口气,面色冰冷地咽下喉头涌上的血腥味,扭头看向冲过来的提尔:“怎么回事?”
“……”
提尔满面尘土黑灰,周身的烧焦味浓郁到作呕,见到尼奥尔德,赶忙拍了拍全身的黑灰,随手抓起一件衣服披上盖味,确认没有那么刺鼻了,这才走过来:“阿斯加德西郊一处工厂爆炸了。”
“三百年前我就规定,阿斯加德城邦内不得安置易燃易爆的工厂,”尼奥尔德语气很冷,脸色阴沉,“难道当年惩治的还不够,让这些混账有了侥幸心理?”
“……”提尔微微俯下身,确保两人之间的距离既足够亲近,又不会让尼奥尔德因为自己身上的刺鼻气味而呛到,而后变戏法一样找出手炉塞进神明冰凉的手心里,“这不是平常人建造的工厂,而是达米安培养人形兵器的据点之一。”
几人面色都是一变,尼奥尔德这会哪有闲情雅致暖手,随手把手炉一搁,皱眉道:“最好不要是桑多涅他们放的火,否则我饶不了他们。”
提尔卡壳了下,看上去表情有些复杂:“……那您可能要先消消气。”
尼奥尔德心头立刻被揪紧:“阿多尼斯呢?他同意了?米德加尔特正值暴雪季节,没有大规模的爆炸根本烧不起来,他们哪里找来这么多炸药的?!”
“很抱歉,阁下。”
提尔正要开口,就听门外传来某位还没走多远的君王声音,须臾,对方走到玛尼面前,一手似乎断了,只腾出另一只手和玛尼虚虚握了下:“我们又见面了。”
玛尼刚刚得知了一些不太想要知道的消息,此刻盯着他软塌塌的左手:“……”
他艰难地从牙缝里钻出来几个字:“真、巧。”
“嗯,我也觉得很巧,”卢修斯收回手说,“不过现在不是谈缘分的时候了,几位,劳驾跟我去现场走一趟吧,精灵王阿多尼斯大人,可是在那里站了很久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