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官若是不交代清楚,今天怕是难以走出这里。”
说书人撩开蓝白长衫,在苏折映旁边的一张玉案不紧不慢坐下,熟练地捻起茶叶,揭盖煮上。
苏折映手背抵上剑身,向外一推,茶客根本抵不过那阵手劲儿,明明只是轻轻一动,便叫人无力抵抗。
“我若想走,先生觉得拦得了我?”她手抚上方才被抵着的地方,指尖湿濡濡的,不知何时被割破了些。
“他们是不能。”
说书人一下下敲点着案面,让她觉得有种说不清的压迫感,和面对方无澈和师父时不一样,与他们相比,说书人给她的更多是一种对未知实力的不安。
“但我可以。”
几乎是话落的瞬间,说书人案上的茶具墨宝被他一掌拍起,顿时裂开成数个碎片!
黑暗中,只听阵阵破空声划至耳畔,直逼苏折映双眼!
苏折映淡笑一声,却是从容地把玩着手中的杯盏,而碎片在将要射到面前时,便被一把冷剑断下。
漱玉剑身一竖,郁秋冥从一旁站起来,而先前拿剑抵着他的茶客不知何时躺在了地上,刚刚还握着剑的手此刻正不停抽搐着。
碎片零碎地落进苏折映杯里,她轻抬一下手腕,可惜道:“不能喝了。”
“再煮一壶给师姐。”
郁秋冥重新将砂铫置上,燃上新火。
说书人眉梢一蹙,屏退了那三个茶客,他倒了杯茶,道:“阁下身手不错。”
出剑利落,剑气很足,是个学剑的好苗子。
“不如前辈。”
“真不打算说出实情?”说书人端着茶,一手拿着杯盖撇了两下茶沫,“别忘了还有两人未醒。”
苏折映看向江清野那边的角落,白衣胜雪,悠然地喝着茶。见她望过来,他温声道:“他并无恶意。”
并无恶意?
苏折映不禁摸上脖颈处的血痕,微微刺痛感传来,已经不再流血。
“那先生何不先说说为何故意讲郁氏王朝灭族的故事?”她本是想借着论茶会来这无上阁探查一番那夜的事,没想到这人也想试探她一番。
她将计就计,不想这人还真和郁氏有点关系,或者说与幕后黑手有点关系。
说书人却是绕起了弯,“看官先前不是说故事无聊,这才想着换个有意思的来。”
“故事听完了,很有意思。”苏折映意味深长,郁秋冥递来一杯新茶,她抿了口,意外地,茶不烫。
她喝了个干净,施施然起身。
郁秋冥瞧见空掉的杯底,眼底覆上笑意。
“既然故事完了,也该散了。”
江清野的朋友,她给分面子,不动手。
苏折映给角落的江清野睇了一眼,他了然,打了一响指,万俟霜和燕珩瞬间恢复清明。
说书人放下茶,暗下来的萤石又缀上几缕星点,恢复到先前时的样子。
万俟霜视线从茶上抽离,却是一脸茫然。
“怎么回事?”她双指揉了揉眼穴。
“无事,听了场好戏。”
有关郁氏被灭族后的戏。
那日郁氏王族被屠,她急匆匆赶回了溟川屿并没注意郁氏后来如何,尽管知道小师弟为郁氏皇子,但封印松动事关重大,她也并未多注意。
也不过几日时间,她再去查便毫无消息可循了,竟不想会在这茶楼听到。
“我怎么没印象?”万俟霜皱眉。
苏折映:“许是听睡着了。”
“是吗?”万俟霜不觉自己是会听戏听睡着的,但一旁郁秋冥也跟着颔首,她又不得不有点怀疑自己。
而燕珩却端坐在前,对着面前的茶盏若有所思。
“走吧,这里没有好戏了。”苏折映刚转过身,脖颈又是被贴上冰凉,这把剑比先前的更利,也更具寒意,她能肯定这把剑杀过很多人。
“先生这是何意?”
“看官还没有回答我。”说书人执拗道。
苏折映忽然笑出了声,“我说错了,还是循规蹈矩点的好。”
紧闭着的门又被吹开,说书人眼神一厉,握着剑横向一划,被苏折映退步躲开。
万俟霜起身,冷声道:“你们无上阁这是作甚?!”
说书人嗤声,根本不把她们放在眼里,被躲开一剑,剑身内旋,他手掌一松,剑柄在掌心下旋了一圈后重新握住。
剑诀一捏,汹涌的玄力无穷无尽似的涌进剑中,暗淡的茶楼中骤然迸出刺眼的银光。
等银光稍弱,眼前的银剑变成了数把,它们飞旋起来,阵阵银光,剑影如幕,仿若一条银蛇。
下一刻,直直冲向苏折映!
银光过盛,她也利落地抽了漱玉。
看得万俟霜倒吸一口冷气,连说书人的剑阵也不看了,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盯着苏折映挥出漱玉。
虽然混元无形,不需要承载体便可使用出来,但她还是想试试若是将混沌之气灌注剑身,又该如何。
就见银光之中,一抹青色裹挟了一团灰扑扑的雾,迎向了“银蛇”。
郁秋冥和江清野清楚她实力如何,淡然看着银光里。
一剑抵万剑!
银光四散,最终数把银剑虚影一晃,溃散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