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手足无措起来:“阿羽,哪里不舒服?跟阿兄说说话,好吗?”
那薄纱仿佛在这一瞬间被撕开了一道口子,姜鹤羽感受到了从外面漫进来情绪。
苦苦的,是什么?
她的唇翕动着,过了许久,才发出极微弱的声音:“我,还好。”
声音嘶哑得语不成调,木然的面容被咽喉处的疼痛牵动,不自然地扭动几分。
江离登时心下满是痛楚,直后悔自己为什么非要她说话。
他垂眸摸摸她的额发,低声道:“不想说话就不说。刚刚吃那些应该已经饱了,对吗?我给你擦点药,很快就不疼了。”
他取过黄医正方才留下的伤药,指腹沾上淡黄的药膏,一点点轻柔地抹上她脸上的伤口,丝毫没注意到袖口不慎垂落的一截包扎带。
雪白的纱布随着他的动作飘动,在姜鹤羽面前晃啊晃,她的眼珠也下意识跟着左右移动。
渐渐地,她的眼中多出了几分情绪。
不知过了多久,姜鹤羽蜷一下手指,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动作也不再迟钝。
她歪歪头,抬手扯一扯那截纱布,问:“这是什么?”
全神贯注上药的江离一惊,回过神来,心里暗骂自己一声蠢货,同时将纱布往里袖子里塞了塞。
“没什么。”
姜鹤羽跟没听见一样,麻利地捋起他的袖子。一大片白色赫然显露出来——是裹满整个小臂的绷带。
她眉头紧皱:“你受伤了?”
“没事,一点小伤。”江离将被撩开的衣袖往下顺。
姜鹤羽却并不理会。
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力道大得出奇,不顾江离反抗,直接撕开绷带。
“呲”一声,尚未结痂的伤口被扯出血,纵横交错的刀伤霎时暴露于空气中。
血色攻破了姜鹤羽本就摇摇欲拽的理智防线。
“你自残?”
她胸中郁气翻涌,等不及江离狡辩,一把掐住他的下颌,迫使他看向自己,压着怒意又重复了一遍:“江离,你自残?”
江离总算意识到她状况不对,下意识隐瞒:“……没有,是被别人……”
“你当我蠢得看不出来刀口的方向?”姜鹤羽打断他拙劣的谎言,手掌一点点滑落至他的脖颈,用力扼住。
她毫无血色的脸抵近他,低声道:“我费劲心思救你,你倒是一点不知珍惜。若真这么想死,不如我亲手杀了你?”
江离急促喘息着,喉结在外部的压力下只能吃力地缓缓滑动。
他异常顺从,没有挣扎,只沉默着垂眼看着近在咫尺的小脸,眼底暗色涌动。
女子同样急促的呼吸洒在他下颌,兰息缠绕,江离面上浮起病态的红晕,不知是难受还是欢愉。
良久,直至窒息到晕眩,他才抬手轻轻抚上她的脸,缓缓道:“我只是一时找不到解药,才放了点血。
“阿羽,别怕,阿兄不会死的。”
察觉到颈部的力道一点点松懈,江离来不及呼吸新鲜空气,第一时间接住脱力跌回去的女子。
他将人安置回被褥里,细细掖好被角。把她冰凉的手裹在掌心里捂着,轻声安抚:“阿羽,别怕,都过去了。
你现在在船上,阿兄、绿萼、秦阿婆,我们都在。”
姜鹤羽垂眼,依旧面无表情,情绪却稳定了些。
她沉默良久,用被砂纸打磨过般的嗓音问:“胡成呢?”
“等今晚让他演一出好戏。”江离轻柔地拨开她面上的碎发,垂眸笑道,“阿兄明日便把他剁成肉泥,丢进江里喂鱼,可好?”
“很好。”姜鹤羽阖上眼,咬住后槽牙,腮帮子紧紧绷着,“我要亲自动手。”
“都听阿羽的。”江离用一只手掌托住她的下颌,拇指轻轻摩挲,缓解她紧绷的肌肉,低声恳求:“松松劲儿?一会儿咬疼了。”
姜鹤羽顺着他的力道缓缓放松,睁开眼,视线落在他颈间的掐痕上。
“他们给你下了什么?下药的人呢?”
“劣质的催.情.药罢了,我给他下了些更好用的。”江离平静道,“今晚就能见效,他也是这场戏的主角。阿羽想看这场好戏吗?”
姜鹤羽扯动唇角,隐隐现出一点极浅淡的笑:“那就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