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喉结浅浅滑动:“霍将军在马厩呆了整日,他在为宝成县主调教一匹玉马,与玄风同进同出,以示诚意。看来铁血硬汉也有柔情之面,只可惜,他能为妻子尽心尽力,却未必会对红颜过客劳心伤神,谁是良配,霍将军自有判断,俞姑娘是聪明人,应当明白这个道理。”
她的眼神一点点黯淡,疲惫道:“殿下究竟想说什么。”
徐鄞轻声道:“俞姑娘对我,似有误解,那日在六弟寝殿前,我对姑娘夸赞并非虚情假意,马场初见,惊鸿一瞥,钟情许久。”
一池凉水从俞沅之头顶浇下,她无力地松开营帘,缓缓闭目。
“本殿下与霍将军不同,他即便收了你,不过许妾室之位,时日一长,你做不得正妻,也不再年轻貌美,他待你还能有几分心思。而我尚未娶亲,若非七弟卧病,太后娘娘的懿旨原就是要将你许我为妃,何尝不是一种缘分……”
“殿下知道,我现在最想做什么吗?”俞沅之睁开双眼,打断男子自白。
“做什么?”
她直视男子,一字一字道:“我想拿一把匕首,割破豺的喉咙。”
俞沅之勾起唇角,那抹笑意渗人。
“你敢吗?”徐鄞神情颇为宠溺。
“敢。”
她干脆利落,纵使再慌张,依旧强迫自己镇定,从男子身侧走过,未有片刻停留。
帐外篝火盛燃,帐内耿耿不寐,俞沅之将薄被拉过头顶。
翌日。
罗羡仙瞧见她的脸,大惊失色:“你这眼睛……”
肿得像两枚粉桃子。
“咱们的俞大美人,伤春悲秋了?”罗羡仙歪头打趣。
经过数日接触,两人关系发展怪异,俞沅之未曾想到,她竟会与罗羡仙和平共处。
同桌用膳,围坐闲谈,并非有多亲近,也的确称不上疏离,关于罗国公因何身故,她们会默契地避开话题。
“我没事。”嗓音略有沙哑。
任凭扑上再多脂粉也遮不住疲态,她索性擦干脸,素面朝天。
罗羡仙换上一身绯色骑装,边系腰带边回头道:“莫说,你这模样倒让我心生怜惜。”
俞沅之未理会,目光掠过两套骑装。
一套为徐鄞所送,紫藤百花纹,一套为霍琅所送,飞燕草雁纹。
她迟疑半晌,掌心抚过那件飞燕草骑装……
“罗小姐俞小姐,吉时将至,需往前营。”帐外有小太监来禀。
俞沅之沉默,将两套骑装通通丢进箱底。
站在一众骑装贵女中,她与前世几乎一模一样,装束简单,微不足道。
乌泱泱一堆人围在前头,声势浩大。皇上坐于猎场正位,虎皮铺在椅上,左右分别坐着太后与皇后,宗室朝臣两侧列阵,霍琅为右侧第一位,徐鄞为左侧第一位,三皇子晨起不适,于营帐内休养。
陛下抚膝,看向众人道:“今日朕设下彩头,众爱卿比试骑射本领,一个时辰内入林野围,谁所获猎物最多,朕有重赏!”
喝彩连连,震耳欲聋,与前世如出一辙。
孟校尉豪言在先,陛下大为开怀,然而出乎意料,六皇子徐鄞主动请命,参与围猎。
“这……”皇上谨慎,征求太后之意,毕竟徐鄞身体尚未痊愈,并不适宜。
皇后在旁帮腔,太后笑而不语,皇上唯有允他所求,再三嘱咐安全。
数十名勇士跃身上马,呈一字排开,等候发令。
霍琅驾玄风,刚好停在俞沅之前面,距她仅有十步之遥。
两月未见,他瘦了,侧脸愈发凌厉。
徐鄞乘马靠近,在其左侧伫立:“听闻霍将军寻得一匹玉马,和璧隋珠,怎得今日不趁此机会现于人前,让众人一览英姿?”
声音不大不小,俞沅之听得清楚。
霍琅目不斜视:“送人之物。”
徐鄞轻笑:“未曾想,堂堂英雄也会被儿女情长所绊,看来在霍将军心里,还是霍夫人更为重要。”
霍琅:“殿下最好省些气力,将心思用在骑射之上,以免摔得太惨,过于狼狈。”
徐鄞岔开话题:“不知那玉马资质如何。”
霍琅懒得理会:“很好。”
男子转头,目光扫过众人,随后坐直眺望前方,墨眸蒙雾,无喜无怒:“就是也爱咬人。”
徐鄞沉默。
御前总管此刻已驻足围栏前,高举火旗。
徐鄞眼眸低垂:“霍将军,本王想和你较量一番,可愿赌服输?”
霍琅稍握缰绳:“我不会输。”
“驾——”
风起旗落,一众勇士策马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