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疗养院。
“警官,就是这儿了。”
工作人员打开了宿舍的门。朝里一指,“这就是司沉的房间。”
房间相当整洁干净,冷藤身后的警员打着亮洒洒的探照灯,甚至空气里一丝灰尘都没有。
冷藤看向角落的床,纯白色被子叠的整整齐齐,床单也是雪白的,房间的墙壁也是白的。
“好像有人特殊关照过,说司沉小姐她喜欢白色,我们就……”
冷藤点点头,对疗养院工作人员的行为表示理解。
“别看了,赶紧采生物信息!”冷藤喊了声,他身后的技术队赶忙四散开来。
冷藤环顾着空荡荡的单人病房,问:“司沉什么时候不见?”
管理员翻了翻名册,“这我还真说不上来。得看监控……司沉这孩子,平时就爱去后花园荡秋千,要么就是在文娱室弹钢琴,不过文娱室现在已经……”
他说着说着自己停了。文娱室的钢琴已经被搬到了礼堂里。“不过,后来司沉好像没怎么再去弹过琴了。”
“好像就是上次你们市局来过人之后,她就没到这来过了。”
管理员有些抱怨,“原本就是因为她犟,非得跑到文娱室要弹琴,警官你们知道的,那栋大楼不能随便进出的。拗不过她老偷跑,我们没法才把钢琴搬到宿舍楼的礼堂,她却又不弹了……”
冷藤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是一架立式钢琴。
“听说司沉重度听障?”冷藤道,他看过司沉的资料。
管理员点头,“是。但钢琴弹的挺好的。可能是爱好吧。”
“噢对了,”管理员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一拍大腿,“她好像只有一首曲子弹的最好,也最爱弹那首曲子,叫什么瓦尔登湖。”
——
病房里,叶展沉默地靠在摇起的床头。
忽然门被悄无声息地推开了。叶展微微侧头,看到是宁远进来了。
见状,背对着门,站在床边的叶净月和坐在一旁的叶策同时回头。
——从叶展醒过来,到冷藤问话结束为止已经过去一整天。宁远都不曾踏入这间病房半步过。
只见宁远铁着脸,像是咬着下唇,尽管面无表情,眼神却似淬了冰一般冷的可怕。
宁远轻轻摆手,“你们先出去。我有话要跟他说。”
叶策刚想开口,叶净月制止了他。
后者按着他的肩膀,无声摇头,眼神示意他。
门在宁远身后咔哒一声合拢。病房里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气温仿佛瞬间骤降至冰点。
“我今天把话说开了,叶展。”宁远哑声道。
叶展一动不动,静静望着宁远,目光掺杂了极端复杂的情绪。
他本以为宁远会像往常一样发怒指责他,暴躁地哐哐一顿狂骂,但意外地,没有。
甚至语气算得上相当平静。他说,“你必须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叶展没做声。
“一而再再而三的,毫无底线的折磨自己,这就是你想让我看到的吗?”宁远咄咄逼近,伸手撑在叶展床沿,压近他:“还是说,这是宁静想看到的?”
搬出宁静的宁远已经忍无可忍,“我算是发现了!你神经病压根就没好过!反之,是越来越重了。”
叶展终于动了一下。
他抬眼看向宁远——霎时心下一惊,他看见,近在咫尺的宁远虽面无表情,眼睛却在流泪。
那张弧度柔和,线条流畅的脸庞,此刻全然没有了平时的怨气,宁远那还算好看的眼睛红着,只剩下难以言喻的悲伤。
忽而宁远直起了身,后退两步,离他很远。
“宁远……”叶展不忍,失声喊他,方才看到宁远哭他一瞬间慌了神。
不知哪来的力气,叶展掀开被子脚落地想下床,完全无视了腹部伤口牵扯的疼痛,撑着床沿想站起来。
宁远居高临下睨他,目光仿佛冰冻三尺的湖泊。一动不动。
叶展随手拿了一支放在床边的拐杖,慢慢站了起来,朝他靠近去,直到站在宁远近在咫尺。
宁远比自己高不少,近在咫尺的叶展抬头看他两秒,抬手抹去他脸上的泪。
“对不起。”叶展说。
下一个瞬间,叶展松开了拐杖,一手搭在他肩上,伸手抱紧了宁远。
“我不接受。”宁远道。脑子一片朦胧的他生硬开口,但他如石化一般僵硬站着,哽咽说着他自己都难以理解的话,“你骗人。”
“你个骗子,你上回还说你要改……”宁远终于忍不住,哭泣出声来。
但他没甩开叶展,毫无意识地抬手抱着他。
叶展静默地拥抱他,哄孩子似的轻轻拍着他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