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谪仙的声音继续道：“但是我睡觉不踏实，提前告诉你，你要是真介意……”叶展话没说完宁远就打断他：“不是我介意……我睡觉死。”

……

这话归这么说，当天宁远还真睡上了叶展的病床。

而且盖着同一床被子——原本护士说能提供被子，但宁远拒绝了。

除了担心叶展的体温，其实这天宁远想探究一下叶展睡的那么不踏实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开始叶展睡的还算安静。眼看着他睡着了，宁远也迷迷糊糊也快睡着之际，忽然一个凉凉的物体贴上自己的肩背。宁远顿时清醒，但看清是叶展正抱着自己——

抱住自己的人力道不大。但是宁远没有挣开他，反而怕压着他一般没挪动姿势。

他扭头看着这谪仙。他似乎眼角带泪。美丽妖怪——不，美丽神明紧抿着唇喘息，眼尾点着泪。

宁远伸手，轻轻抹了一把他脸上凉凉的泪水，犹豫片刻抱紧了他。

熟睡中的叶展抱着他。轻声发出二字：“我没……”

叶展神色痛苦地微弱发声。

但宁远皱眉擦去他眼角的泪：这人不能每天都做噩梦吧？抱着自己的身体微凉的叶展好像睡的很熟，宁远清醒着，隔着薄薄的病服尽量用自己的体温暖着他。

看着他那神仙似的白净面孔，宁远竟有一刻动容——仔细端详他的脸，宁远这才意识到他为何一直感觉他像神仙。

他那消瘦的面庞虽然苍白但确实算得上好看。不属于凡人的美丽，有点过于像不食烟火的神明了。

但他的身体……尽管想到宁静，宁远想到叶展方才说出的两个字，又联想到录音笔……或许还是因为宁静。

恍惚之间，甚至有一瞬间宁远居然觉得宁静的事是可恶的。

叶展突然松开了抱着自己的手。不自觉又抬手捂住上腹部，眉梢蹙起来。

宁远回身，主动靠近了些叶展微凉的身体，摸着他冰冷的手下意识地想尽量替他取暖。

被他消瘦的肩膀硌着——宁远在此刻心疼达到了顶峰。

除此之外，他的身体竟是柔软而放松的。睡在自己身边，他毫无防备。

睫毛微微翕动，过了一会儿他脸上痛苦的神色消散，呼吸平稳了下来。

宁远看着叶展那惨白的脸色，不由自主又想起他干的那件事。

吃了两天药膳，也在自己盯着下没碰冷水，看来他这疼的确实强了点儿。宁远欣慰地略微舒展眉梢。

【堰江市公安局】11.06

“冷队，分局的法医给的尸检报告出来了。”

周舟一路小跑着进了技术队办公室，扬了扬手里的复印件，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死亡时间不到四个小时，尸斑均未形成。李法医给出的死因极有可能是太阳穴射入的那一枪。”

后脑——

洪一绍和冷藤对上视线，洪一绍敛起了方才的笑容。沉重摇头：“那他是死后被处决的。”

冷藤疑道：“啥意思？不都说了死亡原因是第一枪么？”

“那凶手为什么不第一枪就直接杀了他？你觉得这算处决么？”温雨侧头问洪一绍。

冷藤：“那切他小拇指的刀具呢？找着了吗？是死前还是死后切下来的？”

“凶手手段极其残忍，在他还活着的时候就用类似于美工刀的刀片一下下切断的。”周舟说，“因为创面不完整，就像……钝刀切肉。”

说到这周舟皱了下眉，“段清之的手被绑在身后动不了，凶手是捏着他的手指切的。甚至都没有支撑台面。”

冷藤沉吟了。美工刀在现场并未被找到。

半晌他问：“死因是太阳穴那枪？确定吗……”

不过洪一绍来不及回答，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众人抬头。

站在门口的汪寻说：“冷队，你快看看他被踢碎的后脑勺的脚印吧。”

“43码，目测是男性。看鞋印的形状像是皮鞋……”

汪寻说着，放大了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