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抓住李青霜垂下衣摆,摇啊摇,摇啊摇,语气央求可怜:“青姨……”
李青霜低头扫她一眼,李道全动作一僵,又继续堆起笑脸来:“你就同意吧青姨~不然我一个人在这山上多寂寞可怜,你说是不是?”
李青霜一半面容隐没在阴影里,唇角微微扬起:“不是还有我和阿姊伴着你吗,道全怎么会觉得自己寂寞可怜呢?”
“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李道全低头,声音越来越小:“哪里都不一样……”
她阿娘只剩下骷髅了,李青霜又像个活死人,平日除了督促她练功就是和阿娘骷髅待在屋里闭门不出,少有温情。
每每这时她就只能无聊坐在屋前大桃树下,一朵朵数着树上究竟有几片花瓣。
数来数去,数到她带着一身疼痛疲惫昏睡过去,直到天黑灯亮李青霜做好饭叫起她。
距离离开从小长大的青山镇不过短短数月,李道全却感觉已过去了许久,连王二丫的音容笑貌都渐渐有些模糊。
只有那瓶夜间触碰到的春日晚会提醒她,在青山镇,在她旧时的回忆里,她还有一个不告而别的小伙伴在等着她。
视线突然被遮挡,脸颊流下两行温热液体,李道全松开李青霜衣摆,愣愣摸向眼睫,触手一片湿润。
“呀,这孩子怎么哭了?”
连有些心疼伸臂抱起李道全,将她脑袋按压在自己怀中,手掌一下下轻拍李道全瘦弱脊背。
“她就是大师姐的孩子吧。”
话虽是疑问,但连雨已经是肯定。
能让数年来寻觅钩吻踪影的李青霜暂时放下仇恨,来到那不见名传的小山镇里的,除了李灵仙遗孤还会有谁呢?
她心中叹气,望着李道全目光满是怜意,这孩子也是可怜,也不知道落在李青霜手中又是好是坏……
触及到女人温暖怀抱,李道全身子下意识瑟缩的更紧,片刻后缓缓放松,只紧紧将头埋在连雨怀中。
她一边觉得在这三人面前哭泣丢脸,一边又忍耐不住这突然袭来,压抑了许久的悲伤。
只一抽一泣,满脸潮湿温热,紧攥住连雨衣袍不愿放开。
李道全也不知晓自己是何时沉沉睡去,只阳光透过窗棂撒进屋内时,她睁开眼看见了熟悉的上方屋檐。
她下意识掀开被子站起身来,目光所见屋内并没有她期待的那道身影。
李道全心下失望,又不知现下是什么时候,若是错过练功少不得要受李青霜加训。
只好迅速穿戴整齐,拿手指随意抓了抓蓬松头发就推开门。
迎面阳光刺得她睁不开眼,以手挡面,手指缝隙里依稀能看见屋外桃树下一小小桃粉身影。
李道全只以为自己尚在梦中,不然青天白日,怎能见到桃花成精?
待适应了天边光线,她慢慢睁开眼,瞧着那树下“花精”沐浴在斑驳花影下,柔软蓬松的辫子用同色发带系好,乖巧打了一个蝴蝶结,翅膀随着女孩动作在风中轻动。
“李,道全?”
她似乎是第一次叫李道全的名字,第一遍生疏后很快习惯,手臂弯曲,笑意盈盈捧起一汪落花。
“青姨让你睡醒了马上去练功,不许偷懒!”
李道全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紧随而来的疼痛让她确认了自己不是在梦中。
她面上佯装镇定,矜持点点头。
“嗯,我知晓了。”
背对着连涟目光,李道全同手同脚往寒潭瀑布处走去,一走出连涟视线范围,李道全再也克制不住内心狂涌的兴奋欢喜,脚步一路飞快半跑半跳。
平常觉着无比漫长痛苦的练体,此时因着心中激动,竟觉得如此不值一提。
只不过因着想迫切再见到连涟,这持续一上午的日常又是那么漫长难捱。
好不容易等到日头正中,清晨的寒意完全消散,李道全欢呼着蹦跳跑回小屋,正与从屋中端碗筷出来的李青霜撞上。
“青姨!”
李道全扭捏害羞对李青霜打过招呼,后者上下一扫李道全,见着她身上衣衫已差不多干透,不似之前浑身湿透活像个小落汤鸡。
心下对她练体成果稍稍满意,面上也柔和许多,“快去坐吧,今日午膳有桃花糕。”
“我不坐我不坐!我来帮青姨拿碗筷!”
她一溜烟闪身到了炊事房,临到半开门口时又有些羞涩起来。
一会儿见到连涟说什么呢?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因为习武磕碰,还有几处破损的衣衫,以前从不觉得如何,现下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要不然自己先回屋去换套衣服?
虽然自己总共也只有两套衣服换洗,另外一套也并没有好看到哪去……
不待她犹豫思索下去,连涟已推开门从中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