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确轻轻嗯了一声,推门进了办公室。
由于潘璋死活不承认自己打了裴确,他们已经从老杨的办公室吵到了丁主任的办公室。
他们调出了厕所周边的监控,但没有摄像头会对准厕所门口,所以只能看到潘璋一行人拖着任言和陈康拐进了厕所的道路,五分钟后又出来了。
丁主任将进度条往前拉了一点,看到了在他们之前一两分钟拐进去的裴确。
虽然看不到厕所里的场景,但这基本上确定这件事的嫌疑人就这几个人。
比起潘璋一行人说的所谓裴确自己打自己,丁主任和老杨还是更愿意相信这人在狡辩。
哪有人会自己打自己?还打那么狠?
更何况,裴确在进入预科班后就在丁主任眼皮子底下学习生活的,这小孩就是不太愿意交际,但却胜在乖巧听话,怎么看都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潘璋已经不想说话了,他抱着胸靠在墙上,满脸戾气。
季卫和另外几个参与的人也在里面,他们眼睛通红,委屈而倔强地与丁主任对峙。
裴确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办公室还挺宽敞,除了丁主任的桌子,还有其他几个老师的桌子,用半透明板隔起来,里面还坐着一个老师,低着头没关注这边的情况。
裴确垂下眸子,盯着那群男生恨不得吃了他的目光走到丁主任面前:“老师。”
丁主任瞥见他眼尾的那点红,顿时有些心疼。
多乖的孩子啊,潘璋简直欺人太甚!
他拍拍裴确的肩膀:“没事,老师肯定不会包庇任何一个人。但现在你们俩证词不一,你说说当时的情况。”
裴确瞥了一眼潘璋,后者眯了眯眼,他立马收回视线,仿若被吓到一般,轻声道:“当时……他们拖着陈康和任言进来,看到我之后,潘璋就说了一句‘好巧,你也在这里’,然后就上来打我。”
“你放屁。”潘璋暴怒,他指着裴确,“我有什么理由打你?我跟你都不熟。”
“可能是因为开学的那天起了冲突吧。”裴确丝毫不受影响,垂着眸,声音轻轻,却掷地有声。
丁主任用眼神询问了一下老杨,后者点了点头,表示确实有这个冲突的存在。
这似乎就没什么好对峙的了,结果基本上就差那句一锤定音。但潘璋依旧在输出:“从我们进了厕所到出来就五分钟,五分钟,我能把你打成这样?”
裴确低着头,没有看他:“你们几个同时动手的。”
季卫受不了了:“你他妈简直有病!张口就来啊?!”
老杨皱眉,厉声喝道:“季卫!在老师面前就说脏话了?”
季卫哼哧哼哧喘着粗气,赤红的眸子死死盯着裴确。
“反正我们没动手。”潘璋咬着牙,“你说我们动手了,你有证据吗?”
陈康举手:“我就是证据!我身上的伤,还有任言身上的伤,你敢说不是你打的?”
“对,那是我打的又怎么样?是我今天打的吗?”潘璋目光阴骘。
老杨和丁主任对视一眼,皆是头疼。
在他们看来,这件事情基本上已经昭然若揭,只是两方都不松口,可惜了,当前的人证都是双方阵营里的,作用不大,要是有个……
“我看到了。”吵闹声中,一道略带冷意的声音骤然响起。
空气安静下来,裴确轻轻皱眉,心中略有不妙。
他看了过去,是刚刚他看到的那个老师——其实不是老师,而是一个没穿校服的女生,她将耳机挂在脖子上,五官精致漂亮,气质高贵而带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裴确认识她,这是楚家的大小姐,楚锦宁。
开学考试差他一分的第二名,也是她。
她看见了?
裴确喉结上下滚动,飞速思索着应对方法。
陈康的脸也瞬间白了。
那几个男生立马如同看到了救星一般看向楚锦宁,再次瞥向裴确的目光带上了得意。
“谢谢楚小姐。”潘璋喜出望外,他立马笑了,嚣张的目光扫过裴确等人,“你们诬陷我这件事,没完——”
“我看到他们——”楚锦宁轻轻点了点潘璋,面上没什么表情,“把厕所锁上了,还说要教训被关进厕所的人。”
潘璋犹如被人掐住了脖子,他双目瞪圆,难以置信:“楚小姐,您这话就不厚道了吧?你只是听到了我说话,有没有亲眼看到我打他们……”
“那重要吗?”楚锦宁有些不耐烦,她将手上的资料合上,拎着耳机越过他们向外走去,“你欺负同学的事实不会变。”
走到任言身边的时候,她脚步稍稍一顿,眸子没什么波澜地上下扫了扫,又收回目光:“就算是被冤枉的又怎样?你之前没有欺负过同学吗?”
话音落下,楚锦宁一把将手里的耳机砸在潘璋脸上。
头戴式耳机总会带着一些金属,楚锦宁丝毫没收着,砸在潘璋脸上的时候留下了几道红痕。
她的眸子终于多了几分厌恶:“我楚家的人,你也敢动。”
裴确发现,这些上流社会的人跟他们底层的人没什么区别,都要遵从一些上下级的约束。
区别在于,底层人的规则更加简单,因为够不到权力,所以这些规则限定在粗暴的武力值中。
而他们这些自诩高高在上的人,要遵循的规则却更加严格和复杂。
就比如,楚锦宁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甚至当着老师和丁主任的面就敢将耳机砸在潘璋脸上。
而一向最要面子的潘璋却屁都不敢放一个,一声不吭地弯腰将耳机捡起来,双手递给楚锦宁。
他垂下眸子。
权势这种东西,没什么不好理解的。他心中涌上了一阵强烈的渴望。
他希望,顾清允也能站在那个让所有人都卑躬屈膝的位置。
他希望顾清允不用再折中地选择那么多防火墙防备潘家,而是一句话就让他们退避三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