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又传出风声,说摔断腿的大皇子依旧忧国忧民,能一瘸一拐走路时便上了朝堂。
宋铭川进宫时和大皇子撞了个正着。
摔了腿的大皇子看上去就没有那么有风度了,腿还扎着绷带,走路速度很慢,时不时瘸一下,面色有些阴郁。
“大皇子殿下。”
人都见着了总不能视而不见,宋铭川只能行礼。
“嗯?原来是宋侍讲。”大皇子看着宋铭川的脸,阴郁的表情一扫而空,换上温柔体贴的模样,“如今我这幅模样,倒叫宋侍讲见笑了——宋侍讲如今可是去见四弟?”
宋铭川:“正是。”
大皇子打量他一眼,瞧见宋铭川脸上毫无异色,心下便明白上次叫裴晏带的话根本没传入宋铭川耳中。
说起来有趣,从他出生开始,能把他的话当耳旁风的人不多,这两师徒表面不声不响,实际上都占了。
这种暗暗里抵触的方式叫他觉得有趣,又见宋铭川比起往日来越发俊逸,不由观赏,“许久不见了,宋侍讲还是一如往日般风姿,叫人心折。”
他府里的侍妾不管如何都没有宋铭川那种模样身段,有个勉强得了眉眼间三分神韵的叫他很是宠爱,但没多久他在宠幸那女人后沐浴,从水池边狠摔一跤断了根骨头,这叫他大大失了面子,也冷落了那姬妾。
如今再见宋铭川,只觉得那些姬妾宛如鱼目,在明珠前顿时失色。
大皇子不由眯起眼睛,目光上下逡巡一圈。
宋铭川对他的目光恍若未觉,淡然一拱手,“大皇子想必是来拜见兰贵妃的吧,在下便不打扰了。”
“何必急着离去?”大皇子笑了笑,身边太监默不作声围上来,将宋铭川堵住,他慢慢瘸着腿往前,“之前我几次相邀,宋侍讲总是不曾来我府上,好容易叫四弟帮忙捎个口信,却没想到四弟倒未曾搭理……如今有时间,宋侍讲来我这略坐坐,如何?”
捎口信?什么时候的事情?
宋铭川皱眉,小狼崽还带瞒消息的?
但瞧周围这些太监转眼围堵过来,想必大皇子说的不是什么好话,不听也罢。
大皇子望着被围在中间无法挣脱的宋铭川,露出志得意满的笑容。
“你在做什么!”此时兰贵妃同身边汪仁及许多太监恰好走进御花园,见到这一幕,当即喝出声。
她远远地瞧见大皇子叫人将个男子围住,一副想要将人强行带走的模样,心下就是一咯噔,待匆匆走近,刚好听到“来我这略坐坐”。
她是后宫人,对这些暧昧言辞早有分辨,女儿一心只爱慕女子,本以为儿子一切尚好,又听见如此言语,当即两眼一黑。
大皇子脸上笑容僵住:“母妃,你怎么来了?儿子不过想叫宋大人与儿子略聊两句……”
“宋大人是谁?你又有什么和人聊的!”兰贵妃又气又急,这可是在御花园,万一皇帝瞧见,那她这个儿子也是白养了!
不说别的,皇帝身边的大太监汪仁可还在旁边站着呢!
她回头看一眼被围住的男子,面容俊美如仙,看打扮并不是宫里人,有些眼熟但是想不起来。
“娘娘,这位是四皇子殿下的老师,名唤宋铭川,宋侍讲。”汪仁适时出声解答了她的疑惑。
宋铭川当即行礼,他也不曾错过汪仁,同样朝对方微微点头行礼。
这一幕转瞬即逝,除了当事人,并无人察觉,汪仁眼中笑意加深。
这位宋大人每次瞧见他,总会礼遇有加,哪怕身边有皇上倒也不曾怠慢他,却又不朝他求什么。
有些意思。
兰贵妃听见这人是四皇子老师,更是急怒攻心。
自家儿子怎么偏要去惹其他皇子的事情!
大皇子茫然,他并不知为何兰贵妃如此怒火,不过是拦住了一名小小的侍讲,他又未做什么——即使是做了又怎样?宋铭川还能上朝告他不成?
“若无其他要事,在下便不叨扰贵妃与皇子了。”宋铭川倒是知道症结——有二公主前车之鉴,兰贵妃连二公主喜欢女人都不能接受,瞧见要争皇位的儿子对男人有意思,只怕真要撞墙。
他自然不会错失机会,当即溜之大吉。
有兰贵妃站着,大皇子不敢再拦,只能咬了咬牙,瞧着宋铭川离开的背影,眼底晦暗一闪而过。
然而这场小小的风波已经被人先一步送到折羽宫。
裴晏站在门外,他方才出来得很急,如今匀了呼吸,停在花丛阴影处,慢慢踱步往回走。
身后回禀完方才发生什么的暗卫低着头不敢作声。
第二次了。
裴晏心想。
为什么总有人要觊觎宋铭川?
——真该死。
他花了很长时间,来压抑住自己漫天的杀意,用方才暗卫说的话。
据暗卫说,是陛下有事寻兰贵妃,汪太监便带着兰贵妃从御花园路过,刚好遇到这出,拦住了大皇子的不轨。
“路过”、“刚好”,真是两个好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