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裴晏下意识要否认,想到这几日的心浮气躁,话到嘴边又开了口,“要的。”
医馆并无其他人看诊,老医者便示意他坐下伸手,为他把脉,“可有症状?哪里不舒服?”
“身体的不舒服倒是没有,只不过这几日睡不好。”裴晏回答道,“往往会想到许多事,随后就有些心悸,再要入睡便困难。”
“具体是何事?”
“我……”裴晏张了张口,不自在地别开眼。
倒也没有具体什么事,只不过是一个人。
最近老师总是在他要入睡时骤然入他梦里,将他惊醒。
他没往下说,但毕竟年少脸嫩,很快就红了,老者一瞧便明了什么似的,已是笑呵呵地抬起了手,“无妨,老朽已然知晓了。”
裴晏心下一跳,抬起头看着老者。
老人弯着腰在柜台抓起了药,见他年岁极小,显然还懵懂无知,不由笑着朝他招手,“来,老朽只怕身子不利索,有几位药材拿不到,还需要小郎君帮忙。”
“好。”裴晏便起身,依言找药,而老医者便在一边开口。
“人从少年至青年,往往会多思、多想、多虑,年岁一大,身体要长,心思也会多些。小郎君自幼只怕很吃过苦头,幼时营养不足,所以各方面发育会晚些。”
裴晏“嗯”了一声。
“但如今营养跟上,身子骨也逐渐长开,年少阳气初盛,情志失调,加之素来劳神太过,便容易……彻夜难寐。”老医者说到此处,微微一笑,住了口。
裴晏似懂非懂。
老医者却已不再说,拿了药材,又从抽屉中取出两本书一起包上,“药已拿好,小郎君按时服用便是,身体并无大碍,只是需要清清火。”
裴晏掂了掂药,轻飘飘一包,书却两本有些重,他瞧了眼书名似乎是医药相关,神使鬼差将书塞进怀中,付了诊金后提着药出门。
才一脚踏出医馆,就听到句再熟悉不过又疑惑的话。
“殿下,你怎么在这?”
这句话可真是惊得他魂飞魄散,自从识字后礼仪进退已十分有度的四皇子殿下差点一脚绊在门槛上,勉强叫自己站住,对上宋铭川的眼睛,还没想出借口怎么编,宋铭川却瞧见他手上的药,神色一变,“怎么了?你身子不舒服?”
“没,没有,”裴晏不知道为何十分心虚,此时莫名庆幸自己将那两本书塞进了怀中,抬手晃晃药包,“最近有些上火……来开了些药。”
这一下几乎用尽他毕生演技,连宋铭川也没看出来,裴晏不知道自己在躲什么,神思不属地飘进屋子里,随后一下午把自己关在房中看那两本书。
福来也不知道自家主子这是怎么了。
裴晏是不叫人守夜的,他每次早上进屋收拾就只看到自家主子顶着黑眼圈,穿着件单衣将被子踢在一边,也不嫌冷。
如今又自己把自己关在屋里。
福来本想叫万能的宋大人来瞧一瞧,但他念头刚起,就瞧见自家主子有读心术似的盯着他,几乎是恶狠狠开口,“你要敢告诉老师半句,今晚饺子拿你做馅。”
“……奴才不敢。”这威胁可太有杀伤力了,而且四皇子还真干得出来,福来立马熄火。
他只能在屋子外头等啊等,好容易天黑了,自家主子才从屋子里出来,神情什么的都很冷淡,看上去似乎恢复正常。
但不知是不是炭火烤的,脸好像……有点红?
福来低头,却见自家主子十分冷酷地甩了两本书过来,又将药包丢来,“书烧了,药且做好。”
“啊?啊。”福来不明所以接住,他也不识字,端着两本书去烧了,只觉得自家主子脾气真是一天比一天怪。
他担心主子随意吃坏药,打开一看却是些清热去火的常见药材,连福来都认得出来,只在思索:四殿下果然身强体壮不同凡响,别人大冬天冻得要得风寒,四殿下却热得踢被子,屋里不烧炭都还要降火,便摇头晃脑交给了厨房。
下人不敢懈怠,赶忙煎了药送来,裴晏一口气灌了,仿佛安心几分。
然而这药并没有什么用。
当晚裴晏就做了个梦。
梦里是极柔软温热的怀抱,宋铭川在他身下,乌发散乱,却伸手将他拥住,那双往日清亮的眸子像覆上一层水雾,任由他施为。
他不知自己在做什么,只觉得似乎是在肆意索取,而梦中的宋铭川因着他动作,时而紧锁眉头,时而失神惊呼出声。
他狠狠地一口咬上了宋铭川的后颈,如愿以偿地看到宋铭川身体绷直,腰部弧度线条如同被雕琢的美玉。
这一场梦疯狂而又荒唐,裴晏骤然从梦中惊醒,大口呼吸冰冷的空气,却察觉到自己身下一塌糊涂。
明明只是想亲近宋铭川,眷恋那股叫他沉溺的气息……不知何时却变了味。
他伸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只觉得自己似乎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