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铭川自己是会骑马的。
他小时候便学过骑术,长大后演得古装戏很多,骑马这事轻车熟路。
但裴晏不会。
宋铭川把裴晏带到马厩时,下人当即殷勤牵出一匹最小的马,不知道为何,那马和裴晏对视一眼,便摇着头往后刨蹄子,焦躁不安。
驯马人废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止住这马,马死活不让裴晏近身,没人知道这马到底突然发什么疯,战战兢兢地换了下一匹。
下一匹马是头名贵又雪白的小白马,这马更是,见到裴晏就掉头跑,差点把驯马人撞倒。
裴晏不明所以,皱着眉,身子微微绷着,警惕着马儿们发疯。
宋铭川觉得奇怪,他试探着往前走了些,抚摸着那匹马,马儿在他的安抚下安静下来,蹭了蹭他的肩膀。
——挺老实的呀,宋铭川摸着马儿。
“你不要摸它,小心它踢人。”裴晏不高兴地出声,瞪了这匹没分寸的马儿一眼。
宋铭川都没有这么摸过他呢!怎么对一匹畜生这么温柔。
他一瞪眼,马儿瞧见他,又焦躁起来。
“这……我们这马都是精心调i教过给主子们骑的,性格都是最温顺不过的,不知怎么……”驯马人说着说着自己也小声。
都说四皇子不祥,难不成马儿也通灵知道不成?
他这念头在心里只是一转,宋铭川便注意到这驯马人悄悄离裴晏远了点。
宋铭川皱起眉。
他盯着裴晏看,裴晏也抬起头看他,很不高兴的样子,那双蓝色眼睛在阳光下莹莹生光。
宋铭川想到什么似的眉头顿时松开了,对下人吩咐,“马厩里还有什么好马?要性子烈的,最好见过血。”
底下的人全惊呆了,“啊?”
宫里的主子各个儿娇生惯养,马越温顺越好,哪还有要这么凶残的烈马的!
他们在犹豫,裴晏便冷淡地一眼瞥来:“没听见话?”
幽邃的目光一眼便把驯马人吓住,驯马人忙叩头,飞快地去马厩牵来一匹火红的马。
这马是真漂亮,皮毛如火烧云一般绚丽,身上还有几道纵横交错的鞭痕,一进到场内就昂着头,桀骜不驯的模样霎时将那匹温顺的雪白小马给比了下去。
宋铭川眼前一亮。
“这马名叫‘云踏火’,能日行千里,动作是极轻巧的,但性子实在太烈,之前五公主想骑,直接被马蹄子踢伤了,在床上躺了足有月余,咱们鞭子也抽了,食也饿了,偏生这马不听话,”驯马人自己也觉得惋惜,“这骑不了的马自然不能让主子们试,本是打算过了冬便将它送走的。”
裴晏显然也对这马起了兴趣,走近它,那马直视着裴晏,嘶鸣一声,但全然不像其他马似的想后退,反而兴致更高昂似的。
驯马人胆战心惊地跟在旁边,“殿下可莫要离它太近,咱们日日喂它的都要被它撅两蹄子,您千万小心受伤……”
上次五公主被踢伤,那批驯马和喂马的全都被砍了头!四皇子最近救了皇上,若是在这受了伤,他们的脑袋只怕也不保。
裴晏没有理会他,扭头看向驯马人:“怎么驯它?”
驯马人苦着脸:“这种烈马要驯服它,首先您得近它的身——看到它身上的缰绳了吗?您得拽着缰绳上马,狠狠勒住这马的脖子,和它狠狠对抗才行。”
四殿下这么瘦瘦小小一只,只怕连马背也上不去就要被狠狠踢下来。
宋铭川对上裴晏的眼睛,看到那双湛蓝的眼底泛起了挑战的火焰,就知道裴晏一定打算试一试了。
小狼身上总是有股不服输的冲劲,他信这小狼对上暴烈的骏马必然会胜。
但这匹马比其他马高些,连驯马人都只敢远远站着,裴晏没有学过任何技巧,只怕确实不好上马。
“小殿下,”宋铭川道,“你且站在我身边。”
裴晏靠近了宋铭川,“怎么啦?”
声音一瞬就软绵绵起来,和方才吩咐驯马人时语气天差地别。
“待会我来扯缰绳,”宋铭川听见他对着自己这样软,不由有些好笑,看了眼躲得远远的驯马人,“小殿下跟在我身边,待我靠近马,揪住缰绳的那一刻,你就找准时机上马。”
驯马人目瞪口呆,“您,您……!”
这一个两个的都疯了吧,这可是烈马!
裴晏也瞪大眼睛。
宋铭川看上去文文弱弱的,万一被马踢伤怎么办?
他想阻止宋铭川,但宋铭川却笑着朝他眨了眨眼,“小殿下,信臣一回如何?”
他笑得张扬又自信,气势上就给人一种必然不输的感觉,裴晏阻止的语气骤然一停,出口的话就拐了个弯,说了句“好”。
得到裴晏首肯后,驯马人也只能退开,看着宋铭川靠近了云踏火。
宋铭川的脚步很轻,也刻意避开着云踏火的视线,绕到后侧方,再猛然向前。
那马极警惕,见人一靠近,便急躁地想要踢开,宋铭川侧身闪过,趁着马仰头的那刻,一把揪住缰绳,将它往下一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