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柏皱眉看着眼前的男人“我娘……已经走了多年了,我听娘说,外祖家仅余她一人?”
男人颓然地跌坐椅子上,喃喃自语“阿姐,我还是来晚了……”
说着说着,便老泪众横。
里正拍了拍陆柏肩膀“镇上官差带他过来的,他怕你们吓到,便让官差暂在我家歇着,我先回去招待着。”
说完匆匆离去。
男人哭了一会儿,情绪才平稳些。
他紧紧抓住陆柏的手,似乎通过他回忆另外一个人“像!跟阿姐真像!这是你媳妇跟儿子?”
说完男人指了指许梨跟阿宁。
陆柏点头又摇头“这是我媳妇,那个是我小舅子。”
男人冲二人点头示意“都别站着,坐下边吃边说。”
许梨挑挑眉,这人还怪自来熟的,她只好多盛了一碗凉面出来,两人长得实在太像了,最大的区别在于神情。
陆柏沉稳、寡言一些。
那个男人,有些像老顽童,虽言辞中不乏悲伤,但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看着像个洒脱不羁的行走江湖的怪人。
“你这媳妇不错,有眼力见儿。外甥媳妇,你叫啥名儿?”
许梨惊诧于老人悲喜切换之自如。
男人一边从容吃凉面,一边絮絮叨叨“那年我仅十多岁,在逃荒途中遭遇拍花子,被逼跌落悬崖,阿姐他们在悬崖边为我立了衣冠冢,我大难不死,后来四处流落,打探家人消息,只知阿姐已北上,找了好几年杳无音讯,我便靠着你外祖生前教的医术,去医馆当学徒,顺便寻找阿姐。”
许梨帮他倒了一杯金银花茶,阿宁支着小脑袋瓜儿,听得津津有味,许梨亦然。
男人看一眼吃瓜的许梨姐弟,再看一眼带着审视眼神紧盯自己的陆柏,忍不住恼火“你这臭小子,还不相信我是你阿舅?”
他回头看了眼坍塌一小半的房屋,颇有些嫌弃地道“你阿舅我,虽无儿无女,但前半生所得已足够安享后半生,不图你养老不图你的仨瓜俩枣,我诓骗你有啥好处?”
陆柏默不作声。
阿宁频频点头,老爷子虽说话不大中听,但穿得人模狗样,看起来不像缺银子花的主儿。
老爷子指了指阿宁“连三岁小儿都不如!”
阿宁摸摸头“我八岁了!”
老爷子不以为然地道“哦,连八岁小儿都不如。”
说完他将碗递给许梨“外甥媳妇,你这手艺不错,再给老头子添一碗。”
陆柏啪地一声,放下筷子,自去灶房帮所谓的阿舅盛面。
“我且问你,你娘是不是姓夏,单名一个沧字?哼,当初我就觉得你外祖名儿起得不好,沧桑沧桑,要不是这名,阿姐岂会早亡?”
陆柏盛面的手一顿,娘确实叫夏沧,估计这个名字大河村不会有人知道……
“你娘头顶,是不是有一颗黑色的肉痣?”
陆柏彻底僵在原地,确实如此!小时他还以为那肉痣是虫子,总忍不住去抠……
男人看着陆柏的表情,哼笑一声“要是我有这么个舅舅从天而降,甭提多开心,瞧瞧你这小子,疑神疑鬼的!”
陆柏闷闷地道“我没……”
他早就认定自己孤家寡人,早无血脉至亲,突然冒出来个舅舅,他一时之间确实难以接受。
“你舅舅我,是眼花不是眼瞎!要不是为了这次瘟疫远赴这小镇,机缘巧合遇见王乡绅,他无意中问我是否有亲人在此地,我还不知猴年马月才能与你相认,想必也是阿姐冥冥中自有指引。”
舅甥相认,夏菖蒲打开话匣子,诉说了这些年寻找阿姐的历程。
许梨暗叹,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要是早逝的婆婆,知道自己亲弟弟还活着,该多欣慰?
几个官差央里正来催促夏菖蒲回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