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无声打量许梨一眼,直觉她不像来吃酒的,便有些轻慢。
他鼻孔朝三人抬了抬“想吃些什么”
许梨本想跟掌柜的谈一笔生意,见他一副狗眼看人低的做派,正要嘲讽两句,却被旁边那桌衙役压在嗓子眼儿的声音吸引。
“晦气……饥荒……南下……流民……”
几个零星字眼蹦进耳朵,她心里一惊,刻意放慢脚步想要听个仔细。
其中一个五大三粗的衙役猛拍桌子“你这妇人,贼眉鼠眼,再鬼鬼祟祟,老子把你耳朵割掉下酒吃!”
沈氏一把将许梨推到门外,毕恭毕敬作揖讨饶“官爷莫怪!官爷莫怪!我这妹子耳背……”
听她解释一番,那人冷哼一声“滚!死聋子”
出了门,逃到僻静处,许梨才来得及把听到的只言片语告知宋家妯娌,“听他们的意思有饥民要南下了,不知会不会来镇上,到时候闹起来,粮食怕是要涨价了。”
庄稼人把土地当成命根子,若不是实在过不下去,谁愿意背井离乡离开赖以生存的土地?
这样的人,为了一口吃的,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在末世,她见过太多人,为了不被饿死,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也见过太多人趁乱哄抬物价大赚横财。
眼看着麦子再有一个多月就要收割了,大河村很多人去年的粮食交完税后所剩不多,又无太多闲钱,只敢一个月两个月的买粮食。
如果真有饥民南下,粮价数月之内怕是都将居高不下,不趁没涨价前多买一些,到时候肯定得饿肚子。
经历了饿殍遍野、以人为食的末世,她怕极了这种绝望与无助感。
沈氏一听,破口大骂“无能朝廷!就这么眼睁睁任饥民南下,不赈灾?”
梅氏一把捂住她的嘴“弟妹,祸从口出。”
还有一两柱香时间就要关城门,许梨匆忙将身上的钱都取了出来——家中白日仅阿宁在,为保险起见,她把所有的钱都缝在衣服夹缝里。
加上陆柏给的彩礼,拢共有二两左右。
宋家妯娌身上也不过堪堪20多文。
许梨带着二人直奔粮店而去。
如今的粮价尚且合理——精米、白面略贵,庄稼人当然首选糙米跟灰面。
许梨咬咬牙,买了十五斗糙米、二十斗灰面,又去隔壁盐铺买了三斗盐,拢共花了将近一两。
她把另外的一两借给宋家妯娌,她们买了差不多的糙米、灰面跟盐。
商家看他们买的多,二话没说让几个伙计帮忙扛到了城门口等着的牛车上。
有财叔看着好几袋粮食跟乱七八糟的背篓、砧板等,摸了摸牛头,脸色有些不好看“拉恁多粮食?比你三人加起来都重。”
许梨将剩下的三个铜板递给他“有财叔,多担待。”
这是额外给的钱,早上出发时三人已将今日来回车费付过了。
有财叔老脸这才没拉那么长,只摇头道“你仨人忒不会过日子,麦子马上下来了,还没恁多粮食,钱放手里多好?”
心里还默默骂了句败家了娘们!
许梨懒得跟他解释太多,只浅浅一笑“就怕遇上有钱买不到粮的时候。”
虽然,她也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但疫情时有钱买不到粮食蔬菜只能高价囤货的后遗症,以及末世的艰难,让她不得不未雨绸缪。
沈氏看不惯有财叔爱贪小便宜的做派,阴阳怪气道“就怕出个什么意外,粮价飞涨,过了这个春就没这个价!”
有财叔不以为然“天下太平、风调雨顺,还能有啥意外?别自个儿吓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