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婳没有亲自走过这条暗道,但是她对酒馆的一切了如指掌。盲点的耳目无处不在,酒馆的电子地图,精细到每个有失清洁的角落蒙尘的蛛网。
调酒师也有自己的打算。交接情报时,若能趁机脱身,行动队就可以在暗室深处将白面具女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做掉。到时候处理完尸体,就算是花狸子那样心狠手辣的货色,也没法抓到酒馆的把柄。
他对这个矮小的女人没有印象。事实上,他坐守前台联络员的位置这么久,就从没对盲点有什么印象。
盲点和别的组织不一样。花狸子似乎就没怎么派人过来酒馆,但酒馆的最新动向却从来逃不过她。
又经过一道虹膜锁,信息库的大门缓缓打开。
可惜,白婳已经不想和他交接情报了。盲点大多数人都有个坏习惯,就是没什么耐心,这取决于最高领导层的脾气。
长针突然扎进脊柱的凉感掠过神经末梢,紧接着才是钻心的疼痛。毒药极其迅速地顺着神经中枢蔓延,调酒师张嘴想喊叫求救,声带却已经麻木,沙哑而不成型的音节过后,他扑通一声倒在地上。白婳拽着调酒师的脚踝,拖进了暗廊的清洁间,关上门。没有一丝拖泥带水,他甚至来不及挣扎。
酒馆的信息库也十分陈旧。房间很小,贴墙有几排档案柜。中间放着台老式全息终端,散热器发出嗡鸣,仿佛随时都会报废。
做情报工作的果然没打家劫舍的来钱快,酒馆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白婳叹了口气,有些心疼自己。不过她也承认,花狸子并不和她们分什么你的我的,杀人放火赚外快,却对财务管理没一点兴趣。谁爱花谁花去。
磁吸干扰器附上全息终端,信息库警告的红光闪烁了一下,就归于平静。
酒馆到底还是个民间组织,在安防实力上和盲点硬碰硬,无异于以卵击石。白婳根本没把酒馆那破系统放在眼里,下三滥的手段,也配流转这么多情报?
破解、入侵、权限接管,白婳轻车熟路,很快黑进了核心信息库。酒馆作为万端情报中转的媒介,总会有白婳想要的东西。
出乎意料的是,有是有……没想到会有这么多。
白婳从刺杀李渊和的那票单子起手,追踪到史长生所有发布过的委托。她似乎并没有执着于寻仇,还兼顾许多匪夷所思的其他任务。申请保护、绑架、制造意外、走私、入侵公共安防……
和盲点的其她核心成员一样,白婳的童年也是在孤女院度过的。浏览史长生无数票经手酒馆的委托,白婳敏锐地察觉,需要做这些事情,这个女人背后必定还有着规模不小的非法交易。如果有能力追踪到她的上游或下游,那无疑会是一笔巨大的收获。
但在这个地方肯定是做不到的,白婳需要时间。
先把这些东西打包扔给花狸子再说——转念一想,花狸子和黑狗在外执行任务,应该不太方便研究数量庞大的情报。于是白婳毫不犹豫地将传输地址选定为李渊和。
这种事情不用先行请示了。花狸子大概率不会骂白婳的。
94%……96%……98%……史长生到底下了多少单子,全息光影幽蓝的进度条走得让人心焦。暗门背后的酒馆传来玻璃的碎裂声,紧接着鸡飞狗跳的,听不清外面的人在尖叫什么。
真是罕见,在这种地方都会有人发酒疯。
传输完成,白婳收起全息腕表,把破译器和干扰器揣回兜里。也好,趁乱悄悄溜走就行。
砰砰,外面已经响起了枪声。粗鲁的男声吼叫着让人封锁路径,把守酒馆所有出口,包括窗户。
白婳的心一沉,忽然意识到不太对劲。
可她刚才一直用枪指着调酒师,根本没看见他向外界发送什么信号。再说像酒馆这样纯粹的情报机构,从不会有外勤业务,一时半会儿想要召集行动队,似乎还有些困难。
这些人……会是冲着自己来的吗?
她藏在没有灯的暗廊,后背贴着墙壁,呼吸都不敢发出声音。暗室只有一条路,是她的出路,也是他们的进路。希望他们不是酒馆的人,不熟悉暗室的构造。
手枪刚刚上膛,门还是如期被打开了。
随着移门缓缓开启,一束光线恰好照在了白婳的鞋子上。全副武装的雇佣兵举着步枪涌了进来,他们在明处,白婳在暗处。
怎么会是如此精良的武装队伍!
她觉得酒馆至多聘请的起那种昼夜轮值、时不时还会喝得醉醺醺的几个老保镖。酒馆的和平主要还是靠着各方势力互相牵制实现的,她百思不得其解。
这种行事风格,似乎还有几分熟悉。
养雇佣兵需要天价的资金……资金……谁tm这半年一直在托酒馆办事,还开出了天文数字的价格?该死,酒馆早就被渗透了。
没想到自己也有大意失荆州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