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偷走的师兄们正在归途,季凌霄走在最前头,手里举着一本熬粥食谱,边走边看得津津有味。
跟在季凌霄身后的三只毛团也都很满意这次集市之行,苏木背着满满一摞的药材,怀里还揣着许多药种,凤景行又裁制了好几件花里胡哨的新衣,混在朴素的三只毛团中间,炫丽得像只正求偶的公孔雀。
见季凌霄回头,凤景行探头过去看了一眼,被无聊得往后退了好几步,笑嘻嘻搭上叶乘舟的肩。
相比而言,叶乘舟就正常多了,他只是继续默默雕刻着上回沐桐仁给的废弃桑木,哪个毛团喊搭把手就伸手凑过去接,顺带抖掉肩膀上多出来的半拉手臂。
“我们要改口喊小师弟师娘吗?”临门一脚,一路沉默的苏木突然开口询问,另外三只毛团闻言也停步驻足。
“那以后求救,就得喊‘师父,师娘把大师兄吞了’……”凤景行皱着脸,很不习惯改口后的话术。
听上去就很荒唐。
“二师兄,你好像把师父喊成了同伙。”叶乘舟抬起头,也拧紧眉,他看了眼手里的桑木沉重道,“小师弟会拿吃了大师兄威胁我们改口吗?”
“……是只有我会被小师弟吞吗?”
大家一齐把目光投向季凌霄。
正对着三个师弟的季凌霄面无表情,警惕地往后退一步,却恰好退入了道观内。
院心的桑木比他们离开前茂密不少,已经开出满树桑花,浓郁的花香一同飘入四只毛团鼻中。
“哇……”
“好香啊……”
“原来师父本体能这么漂亮……”
桑木下,飘着只缩小版的洛临,原身,长着翅膀,正扒拉着脖子上的项圈。
“师父,行行好,把脖子上的镯子撤了吧……”在洛临几乎要把脸蹭到桑木上,却被道看不见的屏障震开了。
“呵,做出如此欺师行径,不知悔改,为师没有继续罚你已经很好了。”沐桐仁的声音从桑木内传出,语调平静,听不出是怒是羞。
“……我喜欢师父有什么错,为什么要改?”洛临闷闷地抬头望向满树桑花,但他才刚往上飞高几尺,又被阵恢宏的木系灵力拍下,差点身形不稳摔进泥中。
知道洛临心里想了什么,沐桐仁气到声音不稳:“……孽障!”
这回洛临听出来了,师父是羞。
采花的心思被撞破,洛临心虚地把目光看向其他地方,但嘴没闲着,他继续恬不知耻道:“师父刚才在屋里,明明答应什么都依我,我放过了师父,师父却不认账。”
“兵不厌诈,洛小五。”
沐桐仁嗤笑一声,养了洛临数百年,他到今日才知,自己看似乖巧无辜没心眼的徒弟,竟都是装乖。
昨日击破幻境,他深陷花期影响的躯体才刚进浴桶,洛临便挤了过来。
洛临嘴里操着胡话,沐桐仁开始便不做他想,虽然在幻境内,洛临胡作非为的次数也不算少,但沐桐仁心底固执地认为,洛临这个徒弟,至少还会把他当做师父,听他的话。
只可惜……凶兽就是凶兽。
穷奇擅长操纵人心,洛临单纯爱哭的外表也确实把沐桐仁给骗了过去。
直到……腰上多了一双手,洛临有劲的臂膀还在不断往下。
沐桐仁条件反射,几乎是瞬间用藤蔓制住了洛临。
是他想错了,洛临早已不是他的小徒弟,从“洛临”回来那一天开始,他们便只是穷奇,哪怕记忆有损,洛临也不能只当小徒弟看待了。
花期还要几天才能好,沐桐仁不想又和洛临不明不白滚做一团,平白延长本不该在冬日到来的花期,于是净完身就立即把自己的神魂藏回了桑木内。
过了几个时辰,感知到洛临又在鼓捣什么坏事,沐桐仁又把自己的躯壳也一块藏匿。
洛临这小子……简直像被饿了上千年!
沐桐仁骂归骂,洛临全当耳旁风,眼一闭,胡话张嘴就来:“师父以前还说放不下我,现在怎么只会责骂了?”
听着还怪委屈……沐桐仁回想将洛临收做徒弟的几个百年,他虽不是什么正经师父,但也没对洛临做出什么过界的事,见洛临走歪了路也是百般劝导,现在被洛临这么一吼,怔了片刻后更是怒从心起,整棵树都被震惊得乱颤。
“为师何时说过此话?!!!”
洛临本就厚脸皮,在幻境内又被“洛临”磨练了一番,如今更是厚度加倍,堪比城墙,他嘴里振振有词:“师父放不下师娘,而我就是师娘。”
沐桐仁:“……?”
好一个原汁原味的无耻洛临!
“师娘?!”
道观院心,好几道震惊的声音响起,洛临煽动翅膀转过身,沐桐仁也将视线放到突然出现在院内的毛团四人组身上。
四人才刚穿过圆门,便听见洛临自证师娘,四只毛团面色各不相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震惊不已。
“季凌霄,你身为大师兄,带着师弟们瞎捣什么乱?”
刚从小师弟嘴里听到惊天之语的季凌霄还没回过味,就又平白遭受连坐,开花的师父喜怒无常,和小师弟玩起……季凌霄深深地看了缩小版洛临,在心底暗自诽谤,好刺激的游戏。
师父和小师弟一看就是新婚夫妻床头吵架,季凌霄被责骂也不敢多做解释,他迅速给凤景行试了个眼色,两人默契地一手扯一只毛团,迅速跑回自己的院子。
两个半魂意识融通,洛临自然而然也掌握了“洛临”的天赋,他将季凌霄心里的吐槽全听了去。
他和师父是……新婚夫妻?
洛临恍然大悟!
“洛临”:[你先别高兴,想办法把我弄出来。]
洛临充耳不闻,一个劲围着沐桐仁本体桑木转圈,沐桐仁不得不分出一根藤枝把洛临捆起来。
没有洛临和“洛临”的故意侵扰,沐桐仁的花期在一周后迎来了终结,沐桐仁重新回到捏造的躯壳内,舒坦地伸了个懒腰。
洛临几乎是冲撞进来,被藤枝项圈桎梏体型和灵力的小兽把自己扒在自家师父肩头。
“师父!您花期结束,是不是也该把我变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