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还不行,这是为了你的安危。”倪初久也觉得这事是他没处理好,承诺道:“等这件事过去了,我给你俩赔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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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半月,倪初久体内的毒已经快排干净的时候,窦衎所在军队大捷的消息也传回了皇城。又过了十几日、九月初秋时,倪初久已经回到铁骑营干活了。这日他突然收到消息,说大部队当日已经回到了毫州。
虽然严格意义上窦衎作为行军司马所在的节度使幕府并不属于朝廷的任何一个固定部门,但按照规章制度,他们仍旧需要每季度去兵部提交日志。所以王伯说窦衎先派人送信回了将军府,说自己要先去兵部复命的时候,倪初久并没有觉得有什么问题。
但他提笔刚写了一行字,脑中又不自觉浮现毛祝那个老家伙那副嘴脸。想了想,还是放下笔,决定亲自去兵部接人。
他自然不能直接上门说自己是来接窦衎的,而是翻箱倒柜找出来一份文件——这是去年铁骑营和兵部某次联合演练的记录,里头其实还有些细节需要再跟兵部确认。但这细节可说可不说,倪初久犯懒,知道去了兵部毛祝也是搪塞自己,说不定还会因毛娘子的事反过来找他麻烦,是以他十分干脆地将这记录忘了个一干二净。
但如今,这东西却是自己上兵部的绝佳借口。
因为此次到访突然,没有事前打招呼,倪初久到兵部之后直接被请到了大厅。果不其然,毛祝并未出现,而是派人上了茶水,解释来说正忙,请镇国将军稍等片刻。
倪初久左右看了看空荡的大厅,又瞧了瞧桌上那一大壶绿茶,心知肚明毛祝是刻意要晾晾他,一时半会儿是不会来了。好在他原本就醉翁之意不在酒,刚好得空留意留意周边情况,或许能截住窦衎。
他坐了没一会儿,就听外头隐隐有喧闹声,抿着茶凝神听了阵子,发现这声音自隔壁一间偏僻的客厅传来,并且格外熟悉。
倪初久放下茶杯,悄无声息出了大厅,往声源走去。
越往里走他越笃定,是以抬手敲门声被里头谈笑声掩盖之后他也没当回事,未曾多想,直接伸手推开了门。
门后,五六个年轻壮汉光着上身聚在一起,听到声响,同时转头看向他——
还没看清对方神色,眼前突然一黑,倪初久就感觉一只湿热的大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别看!”是云霁的声音,听起来颇为慌乱。
倪初久眨了眨被盖住的眼睛,细长的睫毛扫过男人的手掌。他感受到窦衎捂他眼睛的手就是一颤——但对方仍旧死死地捂着,透不进一丝光。
视觉封闭,听觉加强。倪初久听到其他人炸开锅似的惊呼,却又立刻被窦衎喝止。
“哇,这难道就是倪——”
“美——”
“镇——”
窦衎:“闭嘴,都出去!快快快,拿上你的衣服!等会儿我去找你们!”
脚步声远去,屋内完全安静下来,那只手却始终没有放下,紧紧盖着他的眼。倪初久抬臂轻轻打了下那只霸道的手,眼前的遮盖才散去。
重见光明,倪初久不动声色地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面前窦衎光裸的上半身,目有所指。
后者站得笔直,只是手掌似乎在欲盖弥彰地遮住一些新鲜的青紫和粉红色的伤疤。
倪初久对上了窦衎心虚躲避的眼神,就见对方嘴角一坠,是要耍无赖的节奏,语气还挺黏糊:“我连夜赶路回来的,马都给跑趴下三匹!一点儿没休息。到了兵部,一下马就又被拉着开会。那屋子热得跟蒸笼似的,我盔甲里衣服上的汗水能拧出一条河来。人又走不得,衣服脱又脱不得,只能忍着。好不容易结束了,我们实在热得受不了了,就跑来这里先凉快一下。”
生怕倪初久不信,他边说边背过去给倪初久展示脖子和后背。的确,结实匀称的肌肉上水淋淋的全是细密的汗水,顺着凸起的血管汇聚成一条条蜿蜒的水柱。
倪初久抱臂,不满道:“那你遮我眼睛干嘛!怕我看你?军营里到处都是光膀子的男人,我天天看,你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