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成施很有手段,他这人看着很像是会明里暗里都阴人的人,但实际上他的招式虽“损”但不“阴”,足以证明他极其擅用计谋。其次,成施的流氓感底下却有不少在毫州皇城里罕见的侠士正义的风骨。
这日他俩下职得早,约着一起去皇城军。之前那晚死掉的黑衣人被运去了仵作房给刘愿检查,但似乎没什么进展。
然后就听说那刘仵作不信没有他查不出死因的尸体,一生气,废寝忘食好几天把所有黑衣人都开膛破肚了。
“哎呦,就跟那菜市里鱼贩子档口刚杀完的鱼似的,铺了一地,那场面......”陈鹿描述的时候脸都痛苦地扭曲在一起。
不过还真给刘愿查出了些东西来。因此二人今晚顺路去看看结果。路上,成施闲不住,手肘戳戳一旁目不斜视的窦衎。
“哎,我们一群人住在你家,你会觉得吵闹吗?”
若是换成另一个毫州城里他不太熟络的人,窦衎都会跳过思考,直接礼貌回答“怎会”,让对方别有顾虑,再加一句“您想住多久住多久”。
这样的模版答案是他这几年官场里学会的客套——问的人只是假装礼貌,回答的人自然也是客气。
但这人跟倪初久关系很铁,加上这段时间的相处,窦衎开始有点儿将成施当成“自己人”的意思,破天荒地认真思考了这个问题。
对于窦衎来说,这种“一大家子”的体验还挺新奇。因为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他所在的家都不是那种人丁兴旺的风格。但令他意外的是,自己似乎并不排斥。
是以他摇摇头,诚实地回答成施:“热闹好,我还挺喜欢的。”
成施对他的回答很是满意,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会儿,接着转眼,从鼻子里哼了几声不着调的曲子,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了几句什么。窦衎听不清,隐隐预约好像是什么“看你诚实,教你几招,好坠肖救”。
什么是“好坠肖救”?不过这跟窦衎也没啥关系,他便没放在心上。
就听成施又问:“你觉得我阻碍李姑娘和笑宝住崔府,只是因我吃醋了吗?”
窦衎再次摇头。虽然不排除有吃醋的成分,但成施当时给出的理由也确实没错,崔府不安全。
“这是谋略!死缠烂打中要夹杂着欲擒故纵,同时要抓紧一切机会展示自己的专业水准和责任心。”成施头头是道,让窦衎莫名想起来塞外墙根儿下争论谁尿得更远的熊孩子。
“抛开李姑娘是怀慈的青梅竹马这一层关系,我帮她是因为她是个英雄,这般善良勇敢又果断的女子,值得尊敬。再说了,笑宝也很可爱。百姓若是有冤屈,我不知道就算了,这都找上门来的申冤,我怎么能视而不见?”
窦衎点头,说话间,二人不知不觉已到仵作房门口。
此时正值晚饭时辰,跟上次一样,只剩刘愿一个人还留在这里。窦衎吸吸鼻子,只是,这里的味道似乎有点儿——
就见院子里刘愿捧着一大碗有菜有肉的盖饭,吃得正香。而在他身后的院子里以及敞开门的仵作房里,规规整整、密密麻麻摆满了尸体......
刘愿看到他们,从碗里抬起头,拿着筷子那只手自然一挥,熟络道:“诶,来啦!吃了没?”
“......”
成施是头一回来,偷偷跟窦衎咬耳朵:“你们皇城军的仵作都是这个风格吗?”
窦衎尴尬笑笑,由衷感叹道:“先生真是好胃口啊哈哈哈哈。我们来的不太是时候?等您吃完先?”
自从上次看到刘愿的敬业精神和超强的医术之后,窦衎和陈鹿现在称呼刘愿都唤一声“先生”表示尊敬。
却见刘愿撇下碗摆摆手,又指指院子里的石凳,示意他们坐下稍等,立刻去打了井水净手。回来的时候,立刻恢复成了工作模式。
“你们送来这些人,要不说还真的怪得很。”
“怎么说?”窦衎好奇。
刘愿领着他们到其中一具尸体旁边,指着那人空荡的心肺位置:“体格太好了,好得不像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