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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窦衎入职皇城营过去了七天。七天内他按照季莫所说,一步不落地将整个亳州城从里到外走了五十圈。
还别说,真给他发现了许多未曾留意过的东西。
比如雨后蚯蚓变多,他此前以为蚯蚓是随机爬出来的。观察多了才知道,越是靠近沟渠和阴凉背风处,蚯蚓爬出来的会越多。
再比如打探市井消息,知道的最多的竟然是毫州城随处可见的买菜大娘。小到谁家的母鸡下了个双黄蛋,大到楚岚昨晚临幸了哪位娘娘,都能给你描述得绘声绘色。
窦衎上辈子虽做过斥候,却是野路子出身,仅靠前辈留下的笔记自学,就这么在天狼营活过了三年。
这日他回到皇城军述职,恰逢季莫刚喂完豆浆,在水池边边冲手边问他:“说说看,都看到了什么?”
窦衎如实相告,季莫没说话,眼睛却越听越亮。
窦衎知道他师父这是满意的神态。
果然,季莫放下瓜瓢,招手让窦衎凑近:“现在有另外一个任务交给你……”
一阵耳语之后,窦衎意外道:“秦楼楚馆?”
季莫嘱咐:“事关机密,切记若非紧要关头不可暴露身份。”
“徒弟明白。”
季莫说完,掏出拿出个黑色的面具来:“不过去之前,你得好好打扮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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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市成田字型,由两条交错长街贯穿始终。长街两侧商铺林立,若是要一个个逛下来,没小半个月怕是难以逛完。
白日里街上车水马龙,夜晚点上灯后更是乘凉散步的好去处。窦衎常来这里找乐子,他也知道倪初久休沐时喜欢来这里闲逛看商铺开门。
窦衎对亳州皇城谈不上喜欢,对这条街却有着别样的留恋。
这种生活上的依赖感是共通的,亳州城里的每一户都将这条街看作自己的一部分。
不过近日,这条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街道,却变得有些陌生。只因中段平起一座精美繁复的五层阁楼。
窦衎在东市的将军府晨练时,都能看到它那飞檐和圆顶逐渐长高。今日走近了,更是不得不感叹几句壮观。
铁锅本人不辨是非,却好附庸风雅。这座楼阁修建得中西结合——中原的大气掺糅着西域的神秘,竟也别样和谐。
就连那招牌也是用金粉裹了朱砂描的,可见是下足了血本。
不过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不知建造这楼阁的钱财又是多少百姓辛苦劳作换来的。
窦衎默念着牌匾上的“涟漪楼”三字,翘起个不屑的笑,长腿一迈,跨过那镶满了宝石的门槛。
扑面而来一阵浓郁的香薰味,腻得窦衎打了好几个喷嚏。
近些年异域香料在中原盛行,有时候巡街经过几个妙龄女子,都能闻到好几种不同却强烈的香气。
窦衎叫不出那些异域干花的名字。比起那些刺鼻使人头晕眼花的味道,他更中意将军府里弥漫的茶香和月麟香。
倪初久有一双烹茶的巧手,还有一个颗懂享受的心。雨季来临时,房檐上会挂上许多水珠串子,屋内烟气升腾,滚烫的竹叶青入喉清肺,唇齿留香。
“诶,别走神。我看这些人神色都不太对劲,应该是混了不少打手!”
身旁突然有人戳了戳窦衎,是和他一起出任务的皇城军学徒陈鹿。
听他这么一说,窦衎也立刻警觉起来。轻轻咳嗽两声,收回注意力,不一会儿便获得了许多信息。
他们所在的一楼是开放的大厅,中间是个大理石的舞池,四周的架子上陈列了不少宝石。大部分的买家都在一楼闲逛。
二楼星罗棋布了不少六角小桌。一桌大概是一个茶位,茶桌间用琉璃的屏风隔开,留了一定的距离。
三楼及以上被帘子遮住了,看不清楚。但是窦衎敏锐地发现,每一个通往三楼的楼梯上,都站了一个带着银色面具的魁梧男人。
此前收到的消息是先宝石拍卖,午时一过舞会就开始。如今看来,这些应该全都在一二楼进行。
窦衎心下了然,三楼之上必定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得想办法混进去才行。
他不动声色地靠近陈鹿,把玩着手里的串珠作为接头信号,想跟他交换一下信息。手势打了半天却没见动静,转头一看,就见后正假装端详一把玉骨伞,却紧张得肌肉紧绷,就连走路都有些顺拐。
窦衎差点儿没绷住笑出声来。他随手从身旁的黄花梨架子上取下一块玛瑙,走到陈鹿身边。
“看好了,我来教你,什么叫做纨绔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