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茜猜他生气了,但并不打算放过他。
“我记得你说过,有的法师会耗尽一生,为自己的灵魂打造幻象居所......这其中也包括你吧。”瑟茜讽刺地问,“同族人的死亡现场,多么难忘的记忆,要用这种方式记录下来?”
她等待着。
按照她二十多年来的经验,她的每一段友情都是这样磨损,消耗,最后结束的——
一次激烈的吵架,然后她开始愤怒地攻击。通常这很奏效,身为朋友她很清楚对方的软肋在哪。
她等待着。
可没有等到预想中的结果。
维亚特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没有失控,也没有波动:
“你让我想到一样东西:双面纸牌。”
瑟茜:“那是什么?”
“是卓尔们小时候的玩具。一副牌共有80张,79张单面,1张双面。双面纸牌的正面是女祭司,手持花冠,播撒智慧。但翻过去却成为了恶魔,充满攻击力和恶意。”
维亚特强调,“阴阳两面,就像你一样。”
“是吗,那你呢?”瑟茜反击,“你的法师幻境很奇怪,充满秘密。以这个标准看,你又是80张牌的哪一个?”
“它是无意被你看见的。”维亚特说,“我失去了法杖,困了6个月,法术接近枯竭,所以才会动用最深处的能量治疗你......我想我只是一张普通的、一搞混就找不到的纸牌,起码它比双面女祭司要好一些,不会那么恶劣地对待朋友。”
“不要搞得像我欠你的一样。”瑟茜无语,“我也让你离开了欢愉庭院,这很公平,我们两清了。”
维亚特点头,“我同意你的说法。但我希望,你也对自己诚实一点——你现在的怒火,和我的法师幻境没关系,这一切只为了我说的四个字:自毁倾向。”
瑟茜沉默。
尽管不想承认,但维亚特说的是对的。她质问那片洋甘菊草地和卓尔尸体,只是一种类似于自卫的攻击。
“但我得先确定,你是否值得信任。”瑟茜想了一会儿,开口。
“这一点你可以放心。”维亚特说,“你看到的是我的过去。但也只是过去,不会对我们现在......暂时的结盟有任何影响。”
“那我们达成和解了?”
“和解了。”
瑟茜奇怪地看着他。预想的吵架没有发生,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情境。
维亚特突然偏题,开始扯起了什么双面纸牌,80张纸牌的游戏规则。在这种情况下,她就像一拳打到棉花上,失控的愤怒逐渐离开了身体。
她从没遇见这种情况。
但奇怪的是,它很奏效。瑟茜内心平静了不少,她的愤怒像一个漏气的气球,扑哧扑哧掉落在地。
-
“你的意思是说......双面纸牌是一个不详牌?”瑟茜听完游戏规则之后问,“抽到双面纸牌,反而会引起负面效果?”
“没错,但如果运用得宜,双面牌也会成为制胜的关键。”
维亚特意有所指地说,“如果能够抑制恶魔的负面效果,发挥女祭司的正面效果,最后就可以取胜。在幽暗地域,很多高阶玩家都希望抽到双面纸牌,尽管玩法不同。”
瑟茜挑眉,“你是认真的?你不容易被激怒,也不生气。”
“我当然生气,但我不能在这和你吵架。”维亚特看向洞穴深处,“凯兰离开多久了?10分钟?”
“......我想不止。”瑟茜突然惊醒,“她怎么还没有回来?”
凯兰离开的方向一片寂静。
可能发生两种情况:一是洞中深处道路复杂,凯兰迷路;二是她遭遇了强敌。
无论哪种,情况都不太好。
瑟茜举起火把,决定不再站在原地等凯兰回来。她沿着洞穴深处探去,身后传来脚步声,她知道,维亚特就跟在后面。
越靠近洞穴深处,岩壁越潮湿,回音中的水声越来越大。很快,瑟茜就找到了这一切的源头——
一处地下暗河。
凯兰一定就是从这里渡过去的。
瑟茜凑近,将火把贴近水面。可火把的火势却低下来,犹如风中残烛,燃起黑烟。
借着微弱的光芒,瑟茜发现河水并不清澈,而是像伞菇一样散发紫红色,除此之外,随波漂浮起大大小小的亮片。
“这是......”
瑟茜伸手,捞起一片。
这不是普通的亮片。
之前已经打过交道,瑟茜再熟悉不过了——这是鱼人身上的鳞片。鱼人的外壳坚硬,鳞片牢固,怎么会掉到河里这么多?
手指间一股血腥气传来......黏糊糊地挂在指尖,这是?
“是血。”维亚特在一旁开口。
“是鱼人的血。”瑟茜突然警觉,看向四周——鱼人一定就在附近。这里靠近母神巢穴,说不定,就是卓尔们培育变种鱼人的基地。
她凝神静听,可除了水声,就只剩未知方向的风声在洞内四处乱撞。
别无异常。
“要找到凯兰,就必须渡过地下暗河。”维亚特说,他试着踏入河中。
令人惊讶的是,原本汹涌的河水在他脚下似乎凝固了,浅浅的只到脚踝,“这很安全......”他伸出一只手,“来吧。”
瑟茜放下心,没有接他的手,径直跳进水中。
“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