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韵获得了阶段性胜利。
她成功地恶心到了秦束沅,又一次。
“我告诉了棠希文,你对程芷嫣做的那些事。”韩韵报复似地说。
我知道你还在乎她,那你会害怕自己丑陋的过去被她看到吗?
“她答应我,以后会都去照看程芷嫣。”此刻的韩韵没有察觉到,自己有些激动,来源并不单纯。
棠希文完全是站在我这边的,她在帮我做事,她相信我。
“还有呢?”秦束沅淡漠地说出这三个字,她恨不能把手里的水捏碎,任由指甲掐进掌心,隐忍疼痛。
韩韵说:“你这样下去只会众叛亲离。”
她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她夺回了这场交锋的主动权,她能感受到,秦束沅的气场弱了。
韩韵又要诅咒自己了,秦束沅荒唐一笑,执拗道:“打个赌吗?”
棠希文没有回家,她去了海边,在秦束沅的召唤下。
黑夜无边,沙滩和浪潮交错试探,人群寂寥。
一直往前面走,礁石堆叠,那是她们相约碰头的地方。
秦束沅站在最高的那一块礁石上,她穿着一身剪裁不规则的吊带连衣裙,回眸望着棠希文,向她招手。
来,你过来,我告诉一些你不知道的事。
棠希文心惊肉跳,仿佛有什么东西从喉咙里顶出来,步履维艰。
秦束沅说:“韩韵今天给我打电话了,她说你见了程芷嫣,我也想见你,就现在。”
棠希文明白自己被韩韵出卖了,她把一切都告诉了秦束沅,偏偏电话那头平静得要命,越是平静,越是诡异。
她隐隐闻到事情的严重性,她心虚,害怕自己误会了秦束沅。
她帮着韩韵,就是默认了秦束沅加害者的身份,作为恋人的她,甚至不曾问过对方一句,就轻易相信了别人。
还是太迟了,棠希文想。
她本来有坦白的打算的,往后慢慢提起,一点点地试探,在尽量不影响到秦束沅心情的情况下,得到事情的真相。
秦束沅没有动,风吹起她的裙摆,吹乱她的纱裙,呼呼作响,她镇静得像脚下的礁石,沉默得令棠希文心疼。
棠希文走出的每一步,踏在沙滩上宛如踩在云上,仿佛随时都会坠落。
她离秦束沅近一分,越觉得自己冤枉了她,她就是有这样的魔力,不需言语,无需解释,棠希文的心已为她辩护。
她爬上底下的礁石,秦束沅在上面朝她伸出手,真像油画上的古希腊女神,黑夜里闪着神圣的光辉。
她拉住她的手,冰冷得像一具尸体,棠希文心头猛然一跳,紧紧握住秦束沅的手,她怕她跳下去。
秦束沅的眼神是空洞的,直到两只手相握时,才出现了一点光亮。
她等她好久了,有点冷,有点烦躁,还有点不安......
坐下吧,让你看看世界的另一面。
棠希文和她一起坐在礁石上吹风。
她还是没否认自己不是个好人。
“程芷嫣还好吗?”
棠希文没料到她这么问,先是一怔,随后迟缓地说:“她的精神状态不是很稳定。”
秦束沅说:“高三的那会儿子,我第一,她第二,她在背地里说,‘考第一有什么了不起,要不是一个有钱的爸,她肯定没我优秀’。”
这句话秦束沅记到现在。
一个有钱的爸,呵呵......
她并不计较别人的嫉妒,可那句话把她的一切努力都归结到秦禾川身上,实在刺耳。
“然后我就恨上了她。”秦束沅云淡风轻地说。
“我让她误会我对她有意思,事实证明,她真的很喜欢富家千金这个名头,只要稍微提点有钱人的生活,她就趋之若鹜了,天天缠着我。”
秦束沅话音里带了点讽刺:“我跟她说有钱人脏得很,我爸就出轨了。她说‘你爸对你挺好的,给你报那么贵的补习班,买这么贵的衣服,他只是不喜欢你妈而已’。”
“我不喜欢鱼,也有点怕水,因为每次考差了,秦禾川会把我的头按进鱼缸里,程芷嫣会羡慕吗?”
秦束沅深深吸了一口气,海风混着淡淡的咸味,灌进她的鼻腔,她的呼吸道似乎被水堵住了。
幼小的她,没有能力反抗暴行,哪怕到现在,她也充满了诸多无力。
她知道自己是个烂人,把秦禾川灌输给她的恶,投向了别人。
棠希文攥紧了拳,她凝视着秦束沅,目光像在看一个受伤的小宝宝。
有时候,秦束沅也会害怕下地狱,当她看到棠希文这样的目光,会以为自己还有救。
渴望得到救赎的人,就得认罪,掉一层皮,滚无边炼狱。
可她倔得很。
“我故意把她和我的聊天记录抖出去,她说了很多人的坏话,然后她就被那群人讨厌,她平时那么会伪装,功亏一篑,受不了打击就疯了。”
秦束沅是在说,她可没动程芷嫣一根头发,她只是利用了人性的恶。
但她却用悲哀的语气问棠希文:“我很可怕吧?你会讨厌我吗?”
你会遵循你的道德,一起审判我吗?
她不知不觉,交出了自己的真心。
眼泪夺眶而出,棠希文比秦束沅更先流泪,她抑制不住地抱住了她,紧紧地抱住她,想用一个拥抱带给她安慰。
不要紧的,不管过去和未来发生了什么,我都会抱住你,我爱你的全部。
一滴清泪滑过秦束沅的脸,她柔声问:“怎么哭了?”
棠希文摇摇头。
因为她能理解她,
她坚定地说:“学姐不可怕,也不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