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希文到达绵山时正是中午,秋天的太阳虽不比夏天灼热,一步步踩着台阶往上爬,汗水浸湿棠希文的后背。
不该穿这么厚的,但根据她初中参加学校爬山活动的经验,登到山顶时太阳落山,加上上面温度本来就低,穿薄了会被风吹感冒。
幸好,除了一个手机,她没带别的东西。
这座山在B市北边,棠希文只听过,爬还是第一次。
一路上到处都是被折断的树枝,偶尔有几处,枯黄的树枝交叉着挡了路,棠希文绕到一边的坡上,避开了。
越往上爬,人烟气越少,仿佛到了什么世外之地,人也不热了,诡气森森的。
棠希文想,夏天这座山里肯定少不了毒虫和蛇。
她抬头一望,自己才走不到一半,上面的地势愈发陡峭,看得人心慌。
棠希文有点渴,没带水,手背痒痒的,她拍过去时,蚊子已经逃之夭夭,那里鼓起一个粉白的包。
她抠着蚊子包,不禁焦急起来,脖子上,额头上,都变成蚊子的快乐血包。
棠希文加快了脚步,一摇一摆地走,显得有些滑稽可笑,不过蚊子确实没再光临她了。
棠希文累得气喘吁吁,爬到半山腰了,想起给秦束沅打个电话。
没人接,很快回了一条消息:我在山顶。
棠希文呼了一口气,扬首望天,不远了,一鼓作气赶紧爬上去吧。
秦束沅在山顶有一会了,吃了一块面包歇息,她静静俯视着山下,城市密密麻麻的房屋像一个又一个田字堆在一起。
她登上山也花费了不少的力气,但她喜欢这种一览众山小的感觉,什么事儿都不是事了。
秦束沅用脚摩着地面,宛如在碾碎什么,一只蚂蚁,一朵野花?
都不是,她心里装着事儿,呼吸排不出去,顺着鞋底传给大地,踩得稀巴烂。
她没想到冯榆会去闹跳楼,棠希文给她打电话,光听语气她就知道要问什么,直觉。
如果没今早这件事,秦束沅有的是信心。
现在减弱了许多,她有点看不起自己,这算什么?
比这更过分的她都做过,以前做得干脆,做得问心无愧,怎么现在有点后怕?
冯榆要去跳楼,是她能决定的?
秦束沅蹲下身,狗尾巴草从她鼻尖扫过,旁边有一块大石头,被来往的人坐光滑了。
她擦了擦狗尾巴草长出来的土地,手指上沾了一层泥土,拍掉了也还留着灰。
好了,她已经想好怎么办了。
她看了看时间,棠希文快到了吧。
一个光头男从林子里撒完尿,眼睛冒光地走出来,他跟朋友一起来的,他朋友去山林深处打鸟了,他对那个不感兴趣,就留在外边转悠。
“妹子,一个人呢?”光头男笑眯眯地朝秦束沅走过去,搓着手。
秦束沅瞥了他一眼,没搭话。
光头男丝毫不觉得尴尬,继续朝她走着:“一起玩不?我也是一个人。”
秦束沅往前走了几步,不想搭理的态度写在脸上了。
“诶,别怕嘛,交个朋友,来来来,这是我微信。”光头男说着掏出了自己的二维码。
秦束沅冷冷道:“没兴趣。”
光头男一听急眼了,撇嘴笑了一句:“还挺高冷啊,加一个吧,多个朋友,多条路。”
秦束沅顿住脚步,直视着光头男的眼睛,目光阴冷,从上到下看了一眼光头男。
那意思是,你看你配跟我交朋友吗?
光头男恬不知耻地往她那边走。
秦束沅摘下背包,一摸就摸到了东西,一把锃亮的刀,脱了刀鞘对着光头男,她悠闲地转了几下刀,手法娴熟。
“我这人,最讨厌别人乱靠近我。”
太阳光顺着刀背晃了一下光头男的眼睛,光头男假笑地摆着手:“有话好好说,我走就是,我马上就走。”
棠希文爬到上气不接下气,终于登上了山顶,一眼看到一个高壮的光头,站在秦束沅对面。
秦束沅瞥见棠希文的身影,立即尖叫起来,眼里充斥着恐惧,她将刀比在了自己脖子上。
“你别过来!”
光头男睁眼了眼,她这是在干嘛?
演戏吗?
这不刚才还拿刀,一脸冷酷地指着他,现在怎么做出一副她怕惨的样子。
诶,这女的是不是脑子有点问题。
疯女人......?
光头男以为自己的机会又来了,换上猥琐的笑容,朝她靠近:“打打杀杀的多不好,妹子,你把刀放下啊。”
说着他伸出了手,背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邦!”
一根婴儿手臂粗的树棍敲在光头男伸出去的那只手上,一下断成两截,一截掉在地上,还有一截指着光头男的眼睛。
光头男捂着受伤的手臂,吃痛地后退两步,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棠希文凶狠地盯着他,母鸡护崽似地挡在秦束沅面前,后面的人嘴角浮笑,把刀放下了。
“滚,快滚。”棠希文喊道,声音有些颤抖。
“你们有病吧!”光头男委屈地吼了一句,一溜烟朝林子里跑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棠希文转身抱住秦束沅,抱得很紧,她的心脏跳得厉害,秦束沅衣服上的冷意传来,不声不响地安抚着她。
太吓人了。
她这辈子第一次打人,以前她只有被人欺负的份。
她现在手都是抖的,握着木棍的力度却没少一点,不敢放,怕又有坏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