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希文觉得自己的肺快炸了。
沉沉浮浮,恍惚中看到岸上那些人笑弯了腰。
水无止境地灌进鼻子和气管,身子却在笨重地下沉。
这只是一场恶作剧吗?
她不会死在这里吧,亏她自以为年纪还小时,便见过了丑恶,现在一样的上当受骗。
她不会游泳,B市临海,她只去过几次海边,站在松软的沙滩上,遥遥相望。
被他们扔下去的时候,她眼睛都睁不开,身上没有力气,绝望下沉反而睁开了,眼睛胀胀的,嘴里微弱吐出几个气泡。
人死前会看到自己最喜欢的人不是?
秦束沅在水光里轻盈地朝她游来,像条美人鱼,游到她身边,勾住她的脖子,上浮,再上浮......
破水而出的那一刻,空气呛进她的肺里,比溺水了还难受。
一群人把她捞上去,她看着秦束沅的背影远去。
“喂,你没事吧?”秦廷轩蹲在她面前,手在她眼睛上方来回移动。
她不知哪来的力气,从地上爬起来,浑身湿哒哒的,目无旁人,直奔秦束沅走的方向,步子都是歪的。
进了别墅内部,她听到一阵呕吐声,寻着声音找到厕所,关着门,依稀能看到秦束沅的身形。
秦廷轩追了进来,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拉到一边:“我姐人不舒服,你别来捣乱。”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他问。
棠希文眸光渐冷,语气平静:“陪朋友来的,结果她半途跑了。”
多难受的事情突然就烟消云散了,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就接受了现实,省去一笔心酸。
秦廷轩点点头,语气刻薄:“懂了,你朋友是拉皮条的,把你也当同事了。”
棠希文没忍住白了他一眼,这人表里如一地不正形。
“学姐她......”她瞥向厕所那边,满眼担忧。
这是怎么了?学姐能把她从水里救上来,游泳的功夫应该是很好的,难道她生病了?
秦廷轩从沙发上拿了条毯子,催她出去:“别好奇了,不关你的事,我送你回去。”
棠希文匆匆对厕所那边道谢告别,用毯子擦了擦头发,再将它铺到座椅上,才上车。
“你把我放到下面可以打车的地方,麻烦了。”她客气地说。
秦廷轩瞅了她一眼,假笑道:“送佛送到西,你怎么跟人这么客气?”
他顿了顿:“你没看到我姐跳下去救你时候,那义无反顾的样子,我敢把你放路边?”
棠希文望向车窗外,下山了,高楼大厦重新出现在这个世界,闪着迷幻的灯。
本来因为落水消散的酒劲儿,不知不觉又爬上来了。
她实在欣喜,又实在想不通,平平无奇的她,为什么会让学姐有几分特别地待她。
“我配不上你姐姐。”自卑的话,她说得直截了当,客观陈述事实。
秦廷轩也来劲了:“什么叫配得上,哪种人算配得上?”
他说话的时候,眼中蓄着不明恨意,凝视前方。
半山别墅。
依旧是一副享乐人间的欢声笑语,丝毫没因为方才的插曲变化。
秦束沅吹干头发,换了身干净的手做麻布裙,躺在沙滩椅上,戴着一副墨镜,叫人看不清她的神情。
“你刚才推我干嘛?”包家骏语气里压着怒意。
认识这么多年,她不知道他是个游泳废材?
他淹死了怎么办!
秦束沅淡淡地说:“看你心火燥,给你降个温。”
“有你这样的吗?”包家骏拔高了声音,引得众人注目。
发小来拉住他:“家骏,你生这么大气干嘛?阿沅肯定也不是故意的,对吧阿沅?”
秦束沅嘴角扬起一抹冷笑,她慢悠悠地从沙滩椅上下来,走到包家骏身边,修长的手掸了掸他的领子。
“丢不丢人啊?追不到人家,就用这种下作手段让人家难堪?”
她说的义正严词,传到包家骏耳朵里,跟进硫酸似了,烫得死人。
包家骏怒极反笑:“行啊,你跟我来这套......”
发小也急了,皱眉对秦束沅道:“为了个不相干的人,你们至于吗?”
彼时秦廷轩送完人回来,乐得上前凑热闹,指着包家骏,贼兮兮地说:“家骏哥,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呢,那是不相干的人吗?”
包家骏狐疑地看着秦束沅,五官在脸上扩张:“你......你......你不会是......”
他伸出一根手指,秦廷轩就将他的手指握住,弯回去,看着他冷酷的姐姐,笑道:“家骏哥,你的脑子没进水啊?”
秦束沅打了个哈欠,闲庭信步地上楼了。换上真丝睡衣,坠进柔软的大床,任凭潮水般的记忆,将她吞噬。
只睡了半个小时,她趴在床上给“HY2”发了条消息:睡了吗?
HY2:学姐你好点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