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一天机子就转出去了,被一做群租房的二房东买走。
由于机子新,陈则开价高,一口价九百八,分毛不降。
“陈哥,我可是经常照顾你生意,老顾客,九百八我能买两台别家的了。”
“那你买别家的。”
“少点,我是看牌子可以,买来自用,给个公道价。七百五,成不成一句话,不然我真去别家买了。九百八,太多了,我加几百都可以买台新的。”
“一千多买不了这牌子的2P新机。七百不包安装,要下午送货上门,不要我卖其他人。”
最后还是以九百八的价格卖出,包半年售后,送两对静音垫。二房东住十楼,多出的两百多不够重新找人安装,高空费加垫子都不止两百,只有陈则这里才物超所值,没比他更良心的。
下午活少,空闲大半天。
陈则五点半去后门接江诗琪,补课小班应该氛围不错,江诗琪蹦跶着跑出来,冲出门扑陈则大腿,踮起脚反手塞一颗糖进他嘴里。
“哥你吃。”
“是什么?”
“老师奖励我的,大白兔,可好吃了。”
陈则讨厌甜不拉几的东西,不过吃都吃了,吐掉怪可惜,于是将就嚼完。
奶糖粘牙,嚼不动,吃得腮帮子疼。
“少吃这个,多了长蛀牙。”他拍拍江诗琪后背,抓起小孩儿书包挎肩上。
江诗琪乐呵:“我没吃,只有两颗,一颗给你,另外一颗是阿婆的。老师今天抽我回答问题,答对就给糖,我答对了两次!”
陈则:“哦。”
“我真厉害。”
“嗯。”
上补习班比在学校有意思多了,人少,老师因材施教,不懂的还会耐心一对一辅导加强,最要紧的是,不用考试排名,没有人会嘲笑江诗琪是没爹妈的野种笨蛋。
小班里还有比她更笨的孩子,二十六个字母认不全,指着“abcd”念“啊波次的”。
小孩子就是变化无常,比天气还多变,明明前两天还死活不去来着。
然而江诗琪的乐观持续期极短,过两天,得知高昂的补课费后,她就不乐了,她的反应比江秀芬还大,比天塌了还难受。
一中附小每学期课本费才三百多,陈则每周给江诗琪十块钱零花钱,这个数目在他们班里不算低,八千块……江诗琪捏紧铅笔算了又算,算到脑袋瓜子嗡嗡响。
这下才是真要哭了,江诗琪自责不已,兴奋不起来了。
陈则外出高空作业被铁锈支架划破了胳膊,因此打了一针破伤风,干活受伤时常发生,哪有不磕磕碰碰,他倒没把这点小伤放在心上,而是更关注江诗琪的反常。
往常江诗琪回家基本是书包往旁边一甩,坚决不再学习,屁股踏上沙发就不动了,今晚却相反,她端正坐桌上,挺直背写作业看书,非常认真。
活似撞鬼了。
陈则不解,朝江秀芬打手语:咋了?
江秀芬只会摇头,也不知情。
江诗琪一整晚闷闷不乐,学习完了,依旧蔫头耷脑,待陈则洗澡出来,她安生靠着他,纠结许久,轻轻说:“我不补课了,哥,把钱退了吧。”
陈则按遥控器换台到少儿频道:“钱交了退不了,好好学你的,别老是想东想西。”
一听退不了,江诗琪愈发难过,看不进去电视,头垂得更低:“哥,对不起。”
这才明了了,陈则不太会宽慰人,只说:“不要瞎操心,家里有钱,最近挣了不少,够花。”
江诗琪带着哭腔,胸口直抽抽:“你骗人,咱家可穷了,你才没钱……”
“哪个时候没钱了,那我白天出去干什么了,玩吗?一天天脑补,我看你就是不想学习,少来这套,心疼钱你就用心学,别让钱打水漂了。”
江诗琪没吭声,憋得慌,知道他是讲反话。
“真有钱,有个大傻子刚给店里白送钱,我十天就把补习费挣回来了。”
“我不信,你一个月都挣不了八千。”
“你哥还不至于这么废,小看我。”
江诗琪就是不信,比倔驴还固执。
小朋友的长大总在悄然的琐事间,这天起,江诗琪先是消停了一阵,然后没多久又变回原样,没心没肺成日傻乐。
八千块的作用远不止补两个月的课,小孩儿学习的冲劲被带起来,少儿节目吸引力急剧下降,不再是心心念念的牵挂。
陈则胳膊的口子有些深,缝了六针,连续敷了一周多药,但不影响做工。
元亨花园的活儿轻松,电话预约,工作人员上门就过去跑一趟,同时线下选购新的家电。
这钱对李恒等同于九牛一毛,只管买贵的,恒哥不要便宜货,不差那点。
电信换线最快,隔日就搞定了,燃气公司磨蹭拖拉,换软管、气表,从预约到完工耗了一周多。
第二次过去陈则带了一箱全新的西门子开关,附带赠送服务,将花园洋房里老旧泛黄的旧开关全换了,电表箱也换了个新的。
以及浴室里做防水插座,冰箱坐内嵌插座,加智能马桶电位,满市场跑找同款瓷砖补墙壁——陈则靠实力挣钱,能检尽检,能换尽换,工资高,东西都不额外收材料钱。
李恒自始至终甩手掌柜,说不管就不管,不在意如何搞,只等着后期住进来。
而所谓的监工实际也没来几次,自从加了微信,陈则和沈其玉的聊天仅限于谈正事,譬如订哪个品牌的电器,选款式,陈则没加李恒,只能全发给沈其玉,让其转给李恒过目。
结账是现场结,汽修厂现今走不开人,陈则自己过去拿。
给的现金,干了十天,十个一千就是一万。
李恒直接递一捆红票,才从银行取的,扎钞纸还绑着没撕。
“你数数,看对不,应该没错。”
陈则不数,接了钱装进包就走。
“家电有问题第一次找官方售后,过了售后期可以找我,只付材料费就行,包一年。”
沈其玉他们晚两步到办公室,看到陈则离开,沈其玉冲他打招呼,自来熟喊了句:“陈哥,这就回去了,不坐会儿?”
陈则讲:“还有事。”
“辛苦,这阵子多亏了你。改天请你吃饭,谢了啊。”
过场式客套,陈则不当真,点点头,没放心上。
等人走远,隔着玻璃门望他的背影,上回的女生学沈其玉,跟着喊了句“陈哥”,目光意味深长:“进展够快呀,已经叫上哥了,佩服。”
沈其玉这次没辩解,不自在摸了摸鼻头:“他比我大两岁,是该叫哥,这有什么。”
“是是是,你清清白白。”
李恒不理解同性恋,身边只沈其玉一个公开性取向为男的朋友,他翘起二郎腿瘫真皮椅上,抓起一支笔砸向沈其玉,正儿八经说:“人家看着不像你同类,你小子多少有个度,小心他妈碰壁了丢死人。”
沈其玉没还口,摸手机玩,摆明了冥顽不宁。
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雪上加霜拱火:“恒哥你不懂,其玉就好这一口,他的菜,见了哪能走得动道,你劝也白劝。”
“就是,还别说,刚那位我要喜欢男的,我也看得上,多硬茬一帅哥,是挺招人。”
“再硬能有贺二硬,咋不看上贺二?”
“什么硬?”
“哪儿都硬。”
“二哥是很硬。”
“你咋知道,试过?”
“滚你大爷,老子直得发邪,宁折不弯!”
“激动个锤子,二哥可不爱男人,没那癖好,是不,二哥?”
“滚!”
越说越偏,不着调扯没边了。
正主贺云西坐另一个椅子上,不搭腔。
晚些时候起身,外出。
李恒问:“七点多了,还要去哪里?”
贺云西面无表情:“不远,在附近。”
“找谁?”
这人一言不发,孤身孑然,迈步干脆利落。
步行至老黄桷树下的房子,里边亮着灯,推门踏进。
买完饭菜的陈则晚会儿到,一进屋正面撞上。
“你过来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