组饭局的朋友叫杨衍林,一做汽车零配件生意的中间商,对外称是地区老板,实际是个有渠道赚差价的二道贩子,此人关系网遍布各地,人脉极广,尤其擅长交际,哪个道上的他都能搭上线,尤其相当会长袖善舞的那类存在。
杨衍林是李恒的旧友,两人常有往来,今晚来的多是杨衍林本地的好兄弟,个个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作为唯一的新面孔,贺云西与这些人第一次见面,杨衍林他们也不认识他,更不清楚他和方时奕的关系。
俩人姓不同,长相差出十万八千里,贺云西偏冷硬,长期混迹三教九流中,身上的狠戾匪气重,方时奕则是内敛温润,堂正优雅,由内而外透露出卑谦平和的书卷味,完全是两个相反的极端。
李恒对此自是彻底蒙在鼓里,他和杨衍林他们熟悉,可见方时奕也是头一回,还是杨衍林逐一介绍,他才注意到半点不张扬的方时奕。
“这位姓方,方时奕,我哥们儿,也是大学同学。”杨衍林笑着说,看得出来和方时奕是真要好,还特地着重提到方时奕的职业和工作室,“上次乐平咱俩吃饭时不跟李总你讲过吗,咱看展览那地儿就是他主设计的,他平常多数时间都在庆成那边,搁那儿开公司,这个月也是刚回来没多久,赶上我们今天小聚,来来来,正好,大家混个面熟,出门在外都是朋友,多有缘分。”
早就注意到了贺云西,杨衍林介绍完方时奕,才装作自然地问:“这位是?”
李恒顺势说:“贺云西,你们本地的,我合伙人,之前也是定居庆成那边。”
杨衍林迎上去,眉开眼笑:“贺老板,你好你好,竟然是我们这边的老乡,真是,我们北河果然卧虎藏龙,人才辈出,贺老板哪个区的,南安还是河中?”
余光自方时奕暗藏不悦的脸上扫过,贺云西伸手,进退有度回道:“杨总好,我在北岸,您呢,河中?”
河中是北河市最中心的地带,也是上回陈则去河阳首府搬行李的地儿。
杨衍林说:“对,前两年搬过去的,以前我家也是北岸,巧了这不是,哎哟,你哪个小区,说不定咱们可能还是邻居。”
“新苑。”
“那隔得不远,应该四五公里,我老家元亨花园那里,你们是一中附近,我们在二中旁边,知道不?”
“确实不远,挺近。”
“时奕好像以前也是新苑的吧,我记错没,反正一中那一片,没差多远。”杨衍林侧身朝向方时奕,忽然拉他出来。
方时奕没搭腔,当听到“新苑”俩字,缄默掀起眼,望着贺云西,面上的神情晦暗,看不太出来真实的情绪,可眸子里很冷。
贺云西皮笑肉不笑,像是没见过他,杨衍林既然这么说了,贺云西顺水推舟,先打破僵局,不冷不热说:“方老师,幸会。”
方时奕不动,定直站着。
没任何表示,当场不给面子。
贺云西不恼,没所谓。
“方老师挺高冷,看起来不太喜欢讲话。”
方时奕这般态度在旁人眼中着实反常,毕竟他平常待人接物一向宽和,对谁都一副容易相与的样子,现在这架势太奇怪,当面不给台阶下,脸色还那么难看。
但大家也没多想,特别是粗神经的杨衍林,以为他这只是有些读书人的清高,不乐意跟贺云西这种满身市井气息的人打交道。
杨衍林挡中间打圆场,拍拍李恒的肩膀,赶紧吆喝两下。
“李总,贺老板,快来坐,你们俩是今晚的贵客,这儿,两个上位可都留给你们了啊,感谢二位肯赏脸,能请到你们,我杨某人荣幸之至,坐坐坐,请。”
其余人有眼力见地跟着起身让位,请他们进去。
今晚不是随便吃个饭那么简单,饭桌就是生意场上谈事的契机,本质上是为了应酬交际。
在场的全是冲着李恒来的,准确来讲,是李恒他哥李山江。
李山江是明盛集团背后的大股东,真正响当当的厉害角色,多少人想同那位李先生攀关系,哪怕费劲心思只为递上一张名片。
杨衍林老油条,趁李恒带贺云西入座的间隙,连忙同方时奕勾肩搭背,凑上去低声安抚几句。
方时奕和方家也是有实力背景的,也不能得罪,杨衍林尽量当和事佬,甭管这两人如何暗潮涌动,都当作一点事没有,笑呵呵的,尽量稳住气氛。
好在李恒比较上道,这个公子哥满心只有玩乐,比谁都捧场。
“谢谢杨哥,各位客气了,别李总李总的,喊我小恒就行,大家都是兄弟,不要那么见外。”
杨衍林立马接话:“那怎么成,我们这里可还有几个小年轻,那太不像话了,这么着吧,叫小恒哥,成不?酒呢,那个服务生,就你,你来,傻站着干啥,开呀,我们都到齐了,还愣着干嘛。”
服务生迟钝,刚他们还说一定要等人坐齐了才开,显得尊重,这下唱一出是一出,变脸还挺快。
然而客人就是上帝,上帝的意见不容置疑,服务生不迭开酒,恭敬接道:“好的,杨总。”
杨衍林挨个儿点名剩下的几个,来了的都必须和李恒说上两句,见者有份。
李恒就是这场聚会的焦点,香饽饽,他十分享受这样众星捧月的感觉,尾巴快翘到天上了,被人家吹两下就乐没边了,要不是贺云西坐镇看着,这小子多半被卖了还会帮人数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