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祝兴隆迅速起身,把衣服穿好,一言不发地往外走。走到门口,忽然想起什么,折回来,把他抱过来的盘子、包、以及刚刚接触过的扫帚一并卷走。
聂小裳拿着药盒刚出来,看见这幅画面,喊道:“祝兴隆,药虽然治不了,但可以延缓发作!你回来躺好!”
祝兴隆跳出大门,在门外摇摇头,沉重道:“不了。你们顾好自己。”
落樱上前几步,祝兴隆连忙退后,叫道:“不要!不要!落樱,明天我不来了,这张床你们赶紧烧掉。我……我走了。”
落樱张了张口,祝兴隆抱着一堆东西,用手阻止:“你不要过来!我,我命很大的……你看我,七岁从那么高的树顶摔下来,都死不了,破了相还是那么帅,老天对我很慷慨的!”
落樱还是那身纯黑的衣服,越发显得脸色发白,精致的脸上第一次出现愁容。
祝兴隆苦涩地笑了笑,眼中闪现泪花:“落樱,以后你要试着吃点甜的。女孩子吃甜,会更漂亮。”
祝兴隆转身离去。
抱着那些大包小包,一手提着扫帚,踉踉跄跄,消失在夜色中。
灰蒙蒙的巷子里,深不见底,黑暗向四周蔓延着,吞噬了曾经灯火辉煌的骄人巷,也吞噬着那些蠢蠢欲动的欢乐。
二熊三熊与东来在里面听见动静,知道祝兴隆也感染了,顿时惶惶不安起来。二熊道:“完了,完了!我不是嫌弃他,我是觉得,以这个速度,我们可能都要完蛋了。现在是不是只有九尺潭没病人?其他人家都感染了!不行,我得把手上的钱都花完!到时候人没了,钱还在,白攒了!!!”
三熊正在洗碗,手上一滑,砸了一个盘子在地上,摔成几片。二熊道:“你慌什么?!”
三熊颤声道:“你先慌的……”
二熊敲弟弟的头:“你是不是怕我不给你留钱?关键时候!关键时候露馅了吧!滚到你床底下那个铁皮盒子里,自己去瞧!!!就怕你……怕你……”
二熊破了个音,眼睛红了,连忙蹲下来假装捡盘子碎片。
东来默默在桌上吃一盘花生米,仿佛周围的一切什么都不知道,还把花生的红色皮衣一颗颗剥下来,在旁边堆了一个小山包。
东来塞了一颗花生进嘴,尝了尝,满意点头:“嗯。”自言自语道,“反正活着的时候我不亏,哼哼。”
东来吃饱喝足,无聊着,听了听动静,奇怪道:“她们在干什么?”
祝兴隆走后,聂小裳和落樱黯然伤神地坐了一阵,忽然像得了什么命令,都豁然起身,在各个房间开始游走。
聂小裳把前厅、中厅、后厅、饭厅、药房、厨房、卧房都逛了一遍,她前脚走,落樱又进去了。
两人在各个房间转圈,弄得三名伙计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二熊一脸惊恐道:“那瘟疫……已经住下啦?!!”
三熊一听,又浑身发软,顺势瘫在椅子上。
聂小裳与落樱各自在所有房间侦查一遍,在厨房门口终于碰面了。
两人观察着对方的神情。
聂小裳眼神炯炯,道:“是什么?”
落樱道:“鬼子姜。”
两人的眼神不约而同聚焦在厨房灶台后,一个雪青色的坛子上。
胖乎乎的坛子里,腌制着一样野菜,名叫“鬼子姜”。聂小裳将坛盖打开,一股辛辣哄臭的气味扑面而来。
九尺潭的人对这股味道再熟悉不过。几乎每天的饭桌上都有这道小菜。
据说董澈小时候得了一场臆症,胡言乱语不睡觉,各路名医都看过了,怎么也治不好,后来一个乡下的老汉说了一句:“鬼病就得鬼来治,鬼子姜,老汉我保管他一吃就好!”
那老汉写了个方子,主料鬼子姜,配料桔梗、半夏等普通中药材。董澈的爹死马当活马医,按照老汉的嘱咐,将所有配料放在坛中,用湿润的泥封好坛口,足足腌制了七七四十九天。
就这么一试,真把董澈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