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真一手遮天,丧心病狂!
趁楼上的士兵捂眼的捂眼,捂胸的捂胸,哀嚎遍野,田蜜芽等人从马车中跳下,飞奔逃命。
一行人一口气逃了三四里路,专往人烟罕至的小树林里跑,眼见没有追兵追上来,这才稍稍松了口气。这口气一松下来,立即有人“哎哟”大叫起来。
原来康乐医馆的秋掌柜、其他两家医馆的掌柜都中了箭。秋掌柜的侧肋插进去一只箭头,一只被他夹着跑到现在。
秋夫人是个经不住事的,吓得惊叫连连,众人连忙把秋掌柜和另外两名掌柜扶在一棵树下包扎救治。
好在一群人都是行家里手,拔箭包扎轻车熟路,手头没有东西,撕下衣角,以草茎捆绑也能将创口包得漂漂亮亮。
他们当然不知,这棵树高高的枝丫上,绿叶掩映处,藏着一个人。
聂小裳嘴里含着一块树叶,望着底下一群脑袋,替他们发愁:“何必呢,这是不是就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不过这些人忽然这么团结一致,在骄人巷真是难能可贵。聂小裳的脑海中忽然出现董澈的身影。
刚刚还残留的那份潇洒瞬间被击得粉碎。
她都不敢回忆那天在农庄里众多感染者犹如躺在地狱的场景,每想到一次,都怕下一秒地上就会多一个人,而那个人正好就是董澈。
还是她亲自把他送过去的。
也许原本就是错的,以为是心有灵犀,以为是家国大义下的英雄式壮举,可回来后每个夜里的辗转难眠,又让她生出越来越深的内疚和惭愧。
真的需要董澈去疫区吗?
一个区区帮扶者,对那么多病人来说犹如杯水车薪,可对她而言,却是整个世界。
安置好几位受伤的掌柜,众人分头捡了一棵树,在旁边坐下来,每家医馆的人坐在一起,田蜜芽的宝应也坐在一起。
这些人平日都是娇生惯养,如今却落得灰头土脸。不断有人唉声叹气,包袱都落在了车上,饥肠辘辘,回去还有三四十里地,颗米未进,光靠脚走,岂不饿死在半路上?
只有田蜜芽一人,对那些人的长吁短叹充耳不闻,一双涂满鲜红丹蔻的手在头发上、脸上拨来拨去,光顾着打理妆容。
美人就是越落魄越惹人怜,哪怕头发上落了灰。光是那双楚楚可怜的眼神和微微瘪起的小嘴都让人心疼。
几个方向上,不时有掌柜悄悄投来同情又倾慕的眼神。
而这些眼神旁边的目光却相当不善,醋气喷天,几乎可以说马上要暴起。
哪个女人能容忍自己的丈夫在众目睽睽下对别的女人隔空传情?!
而这种传情,几年了,每天都在骄人巷上演,刺激得人发疯。如今居然还在公然在她们面前眉目传情,每一束投过去的目光仿佛刀子戳人心窝。
尤其是秋桃,气得肺都快炸了!
昨夜她当众警告过黄西银,谁知他还是把田蜜芽带上了。为了掩人耳目,让田蜜芽上了另外一辆车,因此当一群人奔出车疯狂逃窜了几里地,她才发现,田蜜芽居然混进来了!!!
如今田蜜芽头上那层罩纱早在奔跑中被风吹跑了,露出里面的袄裙。
秋桃一见那袄裙,气得要笑了,这种逃命的戏码,人家居然还打扮得如此精致。那件袄裙的上衣真是省布料,两个肩头各露出雪白的半个,尖尖的低胸处又露出雪白的两片,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有料。
就是贱!!!
这时,有个丫鬟忽然叫了一声,原来这才想起随身绑着的褡裢里还有几个烧饼,连忙翻出来分给众人,正好一家一块。
当然,没有田蜜芽的。
秋桃握着半张饼,黄西银也握着半张,眼睛却往那边一瞟一瞟。秋桃看了一眼黄西银那张极力掩饰的脸,再看看靠坐在树上搔首弄姿的田蜜芽,冷哼一声,站了起来。
她悠闲地走到田蜜芽面前,把饼递过去:“给你。”
田蜜芽把理头发的手放下,平静自若道:“你没这么好心。”
秋桃勾了勾嘴,轻蔑笑道:“还是你了解我。”
她把那半张饼握在手心,用力一揉。
她本就不是什么文弱的老板娘,人称骄人巷母夜叉的,打人骂人都是常事,何况是捏半块烧饼,心中那股怒气也要化为真力!那张烧饼被她生生捏成粉碎,酥脆的渣渣掉了满手。
秋桃手心一松,渣渣纷纷扬扬洒在地上。
秋桃手指田蜜芽,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人渣只配吃渣滓!”
坐在树顶里暗自伤神的聂小裳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吼吓得心悸,低头一看,心道:“完了,完了。又要出事。姐姐们啊,你们刚死里逃生,还有那么大的生命力内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