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小姑娘捂心惋惜,这么夺目的一个美男子,不知什么女人才能配得上他,不要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就行。
先前那名姑娘试探着道:“你娘子是富商的女儿吧?”
董澈道:“哪里。厨娘。”
几名姑娘霎时捂嘴,又是惋惜又是心痛,内心翻涌不止,怎么也想不通眼前这名仪表堂堂的男子居然入赘给一个厨娘。她们眼前大概已出现一处脏兮兮的厨房,一个半老徐娘扎着围裙,在烟雾缭绕中蒸馒头,指甲缝里一层黑泥,擤完鼻涕直接擦在围裙上……
董澈指一指聂小裳:“喏,我娘子在那儿呢。”
姑娘们一看,那边果然有一群胖乎乎的中年大婶。一名姑娘指着一个穿红绿花袄子,屁股肥大的大婶道:“那个?”
在她眼里,这个更像厨娘一些。另一名姑娘道:“是黄的那个吧?”
她说的黄衣服大婶,屁股不像第一个那么大,脸盘却是第一个的两倍,上面留了不少麻印,说话的时候牙龈尽露,正在唾沫四射地讲着什么。
董澈:“……”
聂小裳:“……”
董澈觉得必须要纠正一下:“咳咳……穿绿衣服的,笑起来特别好看的那个。”
几名姑娘好不容易在一群胖大婶中找到聂小裳的身影,定睛看了看,酸溜溜地收回目光,道:“不过如此嘛。”
董澈正色道:“美若天仙,什么眼神!”
他又卖弄了一通,聂小裳一面听他鬼扯,把自己吹得天花缭乱,什么人美心善皮肤通透,点心功夫世间少有,心中丝丝有些发甜。
姑娘们没等他吹完,悻悻走了。董澈便等大婶们拉着聂小裳唠家常,足足唠了半柱香的时间才散开。
董澈赶紧贴过来,树了个大拇指,由衷赞叹道:“你真是中老年大娘之友。”
聂小裳道:“你也是豆蔻少女的心中佳婿,聂澈?”
董澈道:“……你偷听我们讲话了?没关系,只要你允许,明天我就改姓聂!”
聂小裳随手拿起桌上的一包药看了看,闻了闻,道:“不稀罕。你还是姓董吧。”
董澈道:“不是。我觉得聂澈更好听,比董澈好听。”
聂小裳道:“也行啊。等你姓了聂,我拜你为兄。”
董澈大吃一惊,连连摆手:“不姓了不姓了。”走了一会儿,又道:“我觉得你姓董也怪好听,董家大娘子……有点那个意思了,哎,说真的,你来九尺潭做老板娘吧。”
聂小裳白他一眼:“我做九尺潭老板娘,你这个正牌老板干什么?躺着数钱?”
董澈道:“一股铜臭味受不了,谁要数那个!有你坐镇九尺潭,我就出去玩了。没事在海边坐坐,那是一处开满金色玫瑰的海边,晚风吹着,在沙滩上随处是我造的轮船模型,别提多美了。”
他表情陶醉地比划,聂小裳心道又开始吹牛了。她道:“金色玫瑰,还在寒冷潮湿的海边?你当我不懂,哪有这样的东西。”
聂小裳前些年四处流浪,从未听人说过开在海边的金色玫瑰。这几年打理玫瑰园,种植了几百盆各色各样的玫瑰,对玫瑰的生长习性了然于胸,也从来没见过金色玫瑰,海边更不可能。
董澈道:“是真的。我在一本书上看到的。”
两人一路争辩,到底有没有开在海边的金色玫瑰,一个坚持说有,一个要笑掉大牙,走了一阵,终于出了所有摊位,来到一颗柳树下。
董澈拖着一条伤腿走了这么久,早就累了,从怀中掏出一串琵琶,想坐在树根上消灭掉,谁知美滋滋刚跳了一步,忽然惨叫一声,一个翻滚跌坐在草地上,动弹不得。
琵琶也飞了一地。人群纷纷掉头。
聂小裳扑身过去,蹲下一看,心中灰凉。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不知哪里来的一颗小指甲盖大的铁钉,兴许是各家安置桌子时用的,又扔到这里,生生扎穿了董澈的左脚一侧。
血流不止。很快浸染到裤脚。
聂小裳一刻没有犹豫,麻利撕下自己的半只袖子,在董澈的嚎叫中熟练将他的左脚包好。只能暂且为之,因为刚包扎过的地上,已快速渗出殷红,必须及时回医馆上药止血。
只是上次是右脚,这次是左脚。
原先还可以拄拐,如今直接瘫痪!
聂小裳也管不了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了,将董澈背在背上,虽然对她这样的顶级杀手来说,一个成年男人的体重与一只小鸡的重量差不多,但也要扮作踉踉跄跄很吃力的样子,一路脱离湖边众人的视线,快速奔上一条小道。
董澈趴在聂小裳背上,一把鼻涕一把泪道:“你说,我上辈子是不是属锤头的?”
聂小裳边跑边道:“什么?”
董澈道:“我怎么老和钉子犯冲呢!”
聂小裳冷冷道:“谁让你跑那么快!”
董澈将头窝在她的后脖颈处,几缕散发落在脸上,吸吸鼻子,道:“真是对不起,每次都要你背我。”
聂小裳感觉他的语气中欣喜大于痛苦,淡淡骂道:“明日尚书大人请你去,跪着去好了。”
董澈道:“你以九尺潭老板娘的身份代我去吧。反正去了就是答谢我们,说不定还要赏些银两布匹,你照单全收,我一分不要。”
聂小裳不以为然,哼道:“答谢?有赏?你确定?”
董澈嚷道:“那日我们的药送过去,两个时辰就起了作用,三天下来痊愈如初,还不谢我们?不谢请我们去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