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月寻风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深觉自己可能是误入了某种鬼故事的现场,不幸的是,此刻她身侧并没有一个可靠的道士,只有一个柔弱的裴大公子……嗯,说句不好听的话,她觉得裴大公子说不定也能混混这地儿的鬼王。
绮丽森然,鬼气无比。
不过裴大公子明显是一个活人,也因此,她这个想法委实有点不大吉利。也因此,秉持着从小到大的习惯,她在心里迅速“呸呸呸”了三声。旋即把那个香囊拿了起来,念叨着:“莫怪莫怪”,赶忙闪身踏了出去。
没办法,她们那确实就是很信这个的。要不是京城的大庙都太远了,她早就挨个添点香油钱了。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方才就觉得很诡异的室外如今更加冰冷。远处的宅院风声呜咽,像是有谁在哀哀哭泣。或许是徘徊在这里的亡魂,又或许是,那些生者送别的悲苦被记录下来,忠实的守候在这儿。
“唉……造孽啊。”
崔家,名门望族,百年世家,上上下下多少户人,男丁都被腰斩于菜市口,无力的女眷们被困在此,或是不愿受辱,自缢而亡;或是为证自身,拼死搏杀;或是含毒逝去,抱憾终身……
余下的老幼则踏上了那条名为仁慈,实则死亡的不归道路,在漫长的流放之路上,他们回望长安绣成堆,会想些什么呢?
月寻风足尖轻轻一点,掠过枯枝败叶。森寒的月光摇晃着,照彻月寻风那张肃然的脸。她站在房顶上,看着底下的九曲回廊,开始沉思,最后还是决定实践出真知。
然后她就在这弯弯绕绕的地方撞了许久,才终于摸到像是账房一样的地方。
书房里的文书早就被扫荡地一干二净,如今这里也只剩下破败腐朽的一切,被冰冷月光那么一覆盖,显出几分不甘来。
月寻风随意翻了翻,什么都没瞧见。这里似乎是被飞锦卫重点关照过,什么都没能留下。
正当月寻风准备离去时,她随意回头瞥了几眼,目光在掠过一堵墙时顿了顿。
那其实是一面再普通不过的墙了,可月寻风一向赖以生存的直觉告诉她,那里不大一样。至于哪里不大一样……月寻风皱了皱眉,拔刀出鞘——
那么强拆试探试探就好啦。
破坏力极强的月寻风动若疯狗,丁零当啷一顿乱拆。当时设下这机关的人想必从来没有想过,许多年之后会遇到这么好不讲武德的人。
在“哐当”一声巨响之后,这儿的机关终于承受不住含恨咽了气。而月寻风则大力出奇迹地一掰——您猜怎么着儿,开了!
月寻风看着这缓缓打开的地道门,又一次对自己的聪明才智感到非常骄傲。
而那深不见底的地道什么都没说,嗯,它当然也什么都说不了。毕竟,它只是一个莫名其妙被人强行打开的地道而已。
不过崔家人还真的挺能隐瞒的。在那么大强度的抄家力度之下,这个密道竟然还能被隐瞒下来。嗯……要不是月寻风的直觉过于反人类,说不定这个密道还能一直,一直被掩藏下去。直到许多许多年之后,就连王朝都成了过往,所有建筑都坍圮,它才会迎来第二次的新生。
月寻风挥了挥手,抬脚走了进去,顺着台阶拾级而下。
这儿明显是很久都没有人来过了,地面上积了厚厚的一层尘土。入口处的几节台阶尚且能被月光照亮,可越往下走,越是粘稠的无比的黑暗。
月寻风越往下走,越觉得深暗。哪怕她武功盖世,在黑夜里也能视物,可那最原始的,来自人类骨髓里的恐惧,也在某一瞬间慑住了她。
她叹了口气,从袖子里掏出一根火折子来——这就是江湖人士行走江湖的必备物品,在某一瞬间,那些鸡零狗碎的东西,或许也能派上用场。
月寻风一直牢牢地遵守着晚来迟的教诲,也因此,她在此刻也无比感谢晚来迟。嗯……最起码不会两眼一抓瞎了。
就这样,一抹微弱的亮光在这地道内游弋着,月寻风一边走着,一边观察着地道内的场景:
这地道修的齐整,砖砖块块显然都是仔细规划过的,显然从一开始,在被赐下这宅子的时候,崔家人就打算修这条地道了。或许是从靖国公开始,又或许是前几任崔家家主的主意……但无论如何,着地道确实就这么应运而生了。
“这背后应当还有个更大的秘密……”月寻风自顾自这么念了句,旋即迈向更深处的黑暗——
可在经历过那漫长的,无止境的幽暗之后。月寻风眼前忽的开阔起来,颇有种“桃花源记”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