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他不得不请那位大忙人抽出空来,亲自提了瓶酒去赔罪。
蓝港餐厅的落地玻璃窗外,深蓝海面静谧,波光粼粼。
夕阳西下,浓重的橘色颜料泼了漫天,海鸥成群在水面低处盘旋,唯有一座灯塔安静伫立。
灯光刻意被调暗的室内,钢琴声舒缓如流水。
男人风尘仆仆地过来时,带起一阵清冽的风。
薛总看一眼腕表,掀起眼皮:“可以啊北,还是这么准时。”
男人落座,将外套交给刚刚过来的侍者,一边将蓝色条纹衬衫折至手肘处,一边道:“其实你直接把酒寄给我就行。”
是那种漫不经心的语气。
他鼻梁上架着一副银色金属边框的眼镜,延续80年代防风镜的设计,斯文却有气场。半长头发微微后梳,露出饱满额头。
衬衫里面,高领黑色毛衣妥帖地包裹住修长脖颈。
一股浓烈的精英范扑面而来,是薛总生平最讨厌的那种死装风格。
从小到大玩得好的这帮子狐朋狗友里,就属他最装,也就属他装得最成功。从上小学起这家伙就收情书收到手软,明明性格冰冷不讨喜,还有个长得一模一样、阳光开朗的弟弟,但就是架不住他女人缘最好。
相比之下,他们这帮子脸不那么够看的兄弟们就显得越发可怜。
也不知道小姑娘们都看上了他哪点?
冰块脸?臭脾气?目中无人不可一世的态度?
后来他还问一个自己当时心仪的姑娘,对方也是陈轩北的小迷妹。听他这样吐槽陈轩北,小迷妹红着脸撅起嘴巴,气呼呼道:“你懂什么呀薛自明,这搁小说里叫高岭之花,小北就是这样的人,又乖又聪明,哪跟你们似的,成天鸡飞狗跳的不学好。”
呵呵,高岭之花有什么用?
没人摘得下来,早晚有枯萎的那天。
看着眼前一直单身的男人,薛自明心里隐隐有种说不出的快意,又有种身为过来人的不平——凭什么婚姻的苦全让他一个人吃了?
给陈轩北介绍自己手底下的人,是存了作为老友故意打趣他的心思,也没抱什么希望。只是真没想到发给对方小叶的照片后,居然没立刻收到拒绝。
真是日落东山水倒流。
所以薛自明这红娘当得更起劲了。
可惜小叶是真扫兴啊。
“别介,你大半年都在外省,如今好不容易回来了,咱哥俩不得见面吃个饭叙叙旧?”薛自明不失亲厚地说着,招手侍应生将酒打开,给二人斟上。
郁金香杯中是薛自明今天带来赔罪的酒,酒液微黄通透,泛着细密气泡。
“香槟?”陈轩北从善如流地举起杯子,倾斜着微微一晃,放到鼻尖轻嗅一下。
一股梨子和青柠混合的清新味道扑面而来。
他放下酒杯,拿起酒瓶看酒标:“6种葡萄混酿?”
“挺少见吧?他们说是挺小众的精品香槟,国内没几家卖的。”
陈轩北不语,闭上眼,慢慢品酒,就听薛自明接着道:“周日小叶放你鸽子那事儿,别放心上啊。”
陈轩北嗯了一声,睁开眼,面色如常:“她怎么没去?”
“那不中间沟通出了点问题,我行政说她好像有对象了。这蠢货,非等我问起来才说,气得我把他骂了顿。”薛自明愤愤道,又有点懊恼,搓了搓后脑勺,“早知道我应该盯紧一点的,难得碰到个合你眼缘的,是不是?”
他回想起叶青溪白天开会时低头聆听的模样,鼓掌时笑意盈盈的模样,琢磨着道:“小叶这样的女孩子吧,不是什么明艳大美女,但胜在耐看,那个眉眼乍一看没什么,越看越觉得,有一股劲在里头……”
“没关系,就这样吧。”
陈轩北似乎对这件事的兴趣还没有杯中的香槟大。
薛自明点点头:“行,不说这些了,你这回回来不走了吧?入职的医院定了吗?”
“雾大附院。”
“可以啊,这可是咱这最好的三甲了。好事好事,哥哥今天必须陪你好好喝一杯!”
陈轩北与他碰了杯,喝了一口,忽道:“你最近不是爱喝白酒?”
朋友圈里一天恨不得发八百条品鉴心得。
“害,想好好做这块,但我也喝不明白,先瞎琢磨呗。”
这件事儿就这么轻飘飘地带过了。
*
翌日薛总到公司后,通过钉钉把叶青溪叫到办公室来。
“薛总,找我?”
薛自明沉着脸时自带一股匪气。他面色不善抬起头来,却先被眼前的叶青溪照得眼睛一亮。
今天她换了身纯黑的修身长连衣裙,外搭掐腰天鹅绒小西装,很显身材。头发挽成髻,绑得高高的,眉眼依旧很淡,但嘴唇饱满鲜红。
互联网公司里一般都不把同事当人看,格子衫连帽卫衣是常态,没穿洞洞鞋来都是给面子。她冷不丁这么一打扮,在这灰头土脸的职场里,颇有种《西西里的美丽传说》里女神莫妮卡-贝鲁奇那样光彩照人的意思。
一下子就不一样了。
薛自明清清嗓子,语气缓和了些:“小李说你已经谈男朋友了?”
“是。这事儿怪我,只跟行政说了,忘了知会您一声。”叶青溪笑容里带着歉意,“本来私人的事情就不该劳您费心,我代我家里人向您道歉。实在麻烦您了,薛总。”
说着轻轻鞠躬,态度不卑不亢。
“既然这样,后面公司就不替你操心了。对了,这事儿有跟你家人说吗?”
叶青溪踟蹰道:“还没,其实认识也不久,就一个月,我个人觉得……还不是很稳定。”
“早点定下来吧。下次你妈再来电话,我会如实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