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不好受,心灵更不好受,麻钝的大脑感觉受到了过大的冲击,想蜷起身体,但又在淤泥控制下不得不舒展开来。
有东西流入他眼球,像五指一样握着他眼睛玩。玉锦无法呼吸,脸涨得通红,伸手去阻止“它”,但除了淤泥什么都没摸到。
这太糟糕了,冰凉的淤泥在缓解他周身密密麻麻的痒意,同时又带来更细小、更细密的痒意。
玉锦想沉沦,又不敢,心想这不是欲不欲的问题,这是死不死的问题。
道破了真会死的。
青绵婴可恨,给他设立这样的道,黑六手可恨,趁他危机给他拖到这样的地方,淤泥可恨,这样对待他——玉锦气愤了片刻,连找个发脾气的人都找不到。他从慌乱逃避到主动去感受,共鸣这方世界,寻找破解之法。
这方世界的本质是粘稠的“淤泥”,地面上活动的黑物一族是半淤泥半形体状态,地面下的物质是纯淤泥状态,地面本身拥有着某种活性,是凝固的淤泥状态。
整个世界都是淤泥,每种淤泥之间是相通的么?
大概是。
玉锦睁开眼,不抵抗地向下坠去。
他感受世界核心的方位,轻轻划动,一面落得越来越深,一面努力向着核心的方向游。
他现在是个融于淤泥的状态,能掉得这么深也因为境界跌落受到的阻遏减小,正好试试看能不能靠近核心。
红血核心周围有石壁,不知游了多久,玉锦果然碰到了“石壁”。石壁也是一种淤泥,包裹着红血核心。玉锦想,像不像一个器皿装着一滴血?
他从上方取红血时遇到了封印禁制,困难重重,现在居然意外来到了下方,感受到红血就在一石之隔,似乎凿开石壁就能取到。
他以往也从内部凿走了部分石壁,石壁并不是坚不可摧。玉锦摸着石壁上的纹路,动用灵力,使劲砸。
瞬间受到了无数淤泥的阻遏,它们好像活过来般疯狂扭结攀咬他,柔软触手变成了细小尖刺,猛地全部扎进身体。身体一阵疼痛,叫玉锦神思清明,又因欲毒发作痛感麻木,玉锦估量着可以忍受,继续动手。
玉锦心道要么把他丢出去要么就任由他搞破坏,他又不是主动到这儿来的。
指尖像被石壁刺到,“石壁”也开始咬人。玉锦感受到薄薄石壁后透露出红光,不由得欣喜,加快速度,即使灵气就要枯竭,也不收手。
石壁破了个手臂可通行的小洞,血光就在前方,触手可及,玉锦伸出手,忍受无数阻遏和刺伤,握到了红血!
像岩浆一样炙烫,几乎融毁他的躯壳。
“呃嗯……”玉锦吃痛,又有些别的感觉。
额头灵台的魂灵灯亮起,显露出月白色的印记。
玉锦感受到手掌被红血穿透,血液落到了他血肉经脉里。疼到极致,却又冥冥里有共鸣,受牵引融进他的骨血。
玉锦再放开神识来看,红血依然在他掌中,什么都没发生。
他有迫切的想要变强的心,机会难得取到红血,无论如何不肯松手。
他把红血护到心口,用心脉来存储。烫得心疼。玉锦又疯狂想着青绵婴,过往的恩恩怨怨以及对未来报复的期待叫他有了力量来面对现状。
玉锦疾速地被牵引往地下更深处,听到无数冥冥之音,似鬼似怪,似地下的嘶吼,心中惧怕,又想自己什么都能忍。心中慢慢地只剩了一个念头:要那颗核心,不能松手。
他挣脱不了,一直向下,肢体在软绵绵、比水流有实感、比大地无支持的淤泥里细微地胡乱地挣扎,核心被护在中心,整个人围着核心蜷缩起。淤泥从耳朵侵入脑腔,肢体痉挛地无法控制。
所有欲念被无限放大。爱引诱人心的魔也在引诱他。
【留下吧,与我们融为一体,我们会是你的助力,这方世界会是你的场地。】
玉锦想得简单:【我不能同我师尊一般入魔,她会看不起我。】
他人生浅薄得还没生出自己的深刻的感悟,而只在意着青绵婴,依凭她的喜好来要求自我。
玉锦在剧痛中在广阔的地下飘荡良久,到欲毒消退,境界恢复,他的神智已然不清。只是紧握红血,拨开黑暗里的血丝和血雾,迎着无限的阻遏向上。
记忆中有光明,但直到他破了地皮,躺到地面上,胸口剧烈喘息,也没看到光明。
玉锦闭上眼即昏迷过去。
世界安静,虚无的时间流逝,他再睁开眼好像周遭完全没有变化。
玉锦手心里有两个跳动的小黑块。
他摸索心口,找遍全身,红血仿佛是梦,没有存在过。
一场空欢喜。
玉锦站起身,要回村落去找黑六手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