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风拂过树叶掀起沙沙声,掩盖了细微的响动。
庄克低头看了一眼时间,尔后转身向楼里走去。
迟郁跟着站了起来。
“迟哥!”
蒋胜宇小声喊他,紧接着被迟郁按了下脑袋。
“蹲着吧,我去后面看看。”
雷鸣山是一座人迹罕至的原生态的深山,这座疗养院独立在其中,栅栏和墙体俨然已有些年头,森白的月光下,处处透着诡异。
迟郁利落地划断面前的藤蔓,贴着外墙迅速前行到了砖红色的主楼后面。
依稀能听到走廊里搬运集装箱的板车滚动的声音,隆隆声过后,传来了铁链撞击的声音混合着某种野兽的嘶吼。
迟郁仰头,微微眯着眼观察整栋楼。
自外看每一层都有寻常楼层的三倍高,一共三楼,却有十多层楼的高度,外墙通体刷成了砖红色,因为老旧,有些墙皮已经剥落了。
迟郁藏身的附近有一条直通楼顶的检修梯,钢筋直接钉进墙体的结构。
他抬脚用靴子踩了踩,确认承重后,结实的手臂发力向上攀爬去。
楼道里隐隐能听到平板车拖动巨大箱子倾轧出的滚轮声,噪声掀起更多野兽的嘶吼声。
迟郁静默飞速攀爬着,隔着窗户,视线忽然扫到走廊里一道熟悉的身影。
他瞬间停下贴墙隐匿在黑暗中,眼见着庄克掏出钥匙,金属链条碰撞的声音过后,走了进去。
“砰。”
那道犹如监狱防护门的金属门被合上。
迟郁蹙眉,上下扫了一圈,瞄准了一侧的空调外机,之际跨了上去。
走廊的声控灯熄灭下去,隔着铁门铁网的缝隙,迟郁看到了空旷如四方格子的房间内,一个巨大的泛着银光的铁床上,靠坐着一个穿病号服的少年,头上绑了一圈绷带遮住了左眼,皮肤苍白。
庄管家俯身从地上捡起一个彩色的球,笑着绕过病床,递进少年怀里。
在他绕过床位的时候,迟郁清晰地看到少年下半身是盘亘着的长长的黑色龙尾,尾端受了伤裹了纱布,上面暗红的血渍格外扎眼。
迟郁眉头几乎搅起来。
那男孩五官都很淡,望着庄管家,从迟郁的角度刚好可以听到很小声的呼唤:“爸爸,我不想待在这边。”
旁边房间的嘶吼让他颤了颤,尾巴尖也蜷缩了一下,伤口的疼痛使得被子上的小手攥在了一起。
球又翻滚着到了地上。
庄管家整个身体一震,好一会儿才挤出个笑,摸了摸男孩的头。
“小演乖,你生病了,待在这边乖乖治疗。”
男孩瞪着一只漆黑的眼睛:“治好了就可以出去了吗?”
庄管家手一滞,嘴角的笑也僵住了,良久,他摸了摸小男孩的头。
“乖,等你治好了再说。”
“爸爸,人类真的很讨厌龙吗?”
庄克没有说话。
小男孩默默垂下了头。
“我真的……是怪物吗……”
“不,你不是!”庄克却陡然激动起来,他扶着男孩的肩膀,迫使他看向自己,“你身上流着龙族的血脉,我们的神话和历史比人类要古老悠长,只是……”
男孩眼底的恐惧唤醒了庄克,他手里的力道松了些,声音也放轻了:“小演,你只是生病了,才会这样,等治好了,你就能和从前一样了。时间不早了,睡吧,爸爸明天还来看你。”
庄克再度捡起球放到床上,缓缓转过身,脸上的笑一下子冷了下来。
迟郁收回拍摄的手机,往黑暗中躲了躲。
走廊传来铁门打开又合上,尔后是落锁的声音,紧接着,脚步声和也走远。
迟郁深吸一口气,借助外阳台跨越到另一个空调外机上。
工人已经将集装箱运到一扇开着的铁门前,集装箱门口正对着大门打开,一声猛兽咆哮和铁皮冲撞的声音过后,工人们低声吆喝。
“快,把门锁上!”
大门落了锁还传来巨大的撞击声。
空了的集装箱被隆隆的推远。
迟郁伸出手机镜头对着门口拍了几张。
放大看,能看到巨大的幽绿色的眼睛和黑色的鳞片。
这里关的……都是这样的龙。
脚下的空调支架发出老旧的吱嘎声,屋内的人顿时警惕地停住,有脚步声靠了过来。
在窗户被推开的瞬间,迟郁几步翻上了屋顶。
身后传来短促地一声“卧槽”。
迟郁几乎是瞬间抽刀抵上了对方的颈动脉。
楼下的人嘟囔了句:“这荒郊野岭哪有人,神经兮兮。”
尔后关上了窗。
对方没迟郁手快,大气都不敢喘,听到的声音远离,才敢小声喊他。
“迟哥迟哥,是我,刘巡。”
森蚺队的机动和爆破员。
他抬手指了指顶楼拐角的设备。
“队长让我拆一下外楼的监控设备。”
说话间喉头的震动几乎是抵着刀锋跳舞,刘巡脸白了一下。
下一秒,迟郁收回了匕首。
刘巡狠狠吞咽了一下,脱力地仰躺到地上。
耳机里短促的电流声过后传来齐镇声音。
前院货车发动机的轰鸣声在耳机内格外明显。
“他们要离开了,刘巡,监控设备拆了吗?”
刘巡嗓音嘶哑,粗喘道:“拆了。”
“你怎么了?”齐镇语气里带上怀疑。
“没事,迟哥差点给我噶了呵呵。”刘巡摸了摸脖颈,冷笑着,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
正要对暗号的齐镇默默把话咽了回去。
“迟郁。”
“嗯。”
“……有什么发现。”
迟郁低头在手机上戳点几下,“上次探测DNA的那条蛇,这座疗养院里多的是。刚刚运过来那几车也是。”
对面传来小蒋低声的“卧槽”。
迟郁的指尖在病房里的庄管家和包着脑袋的小男孩身上停了一秒,点了传送:“庄管家的儿子,应该就是两次袭击线人的那个。我拍了几张图,发给你了。”
对面是无边的沉默,几辆大卡车轰鸣着远离,轮胎在地上摩擦出尖锐的长啸,楼内跟着响起此起彼伏的低吼声,几乎震得人小腿发麻。
终于,耳机对面响起吸气声。
接连两声“卧槽”,尔后蒋胜宇脑袋上挨了一巴掌,他“哎哟”一声。
“太特么渗人了齐队……这是什么怪物!”
“卧槽,这还是个孩子,就能一口咬死TOBH精心培养的线人,这一房子,我们五个进去简直是给人家加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