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嘴角沾了些糖霜,又抬手亲自用帕子替她拭去,神色柔和。
忽而想起纪韶华如今已至婚配年纪,忍不住开口问:“你也不小了,去岁及笄后,是可以议亲了。那……有心上人吗?”
“咳、咳咳!”
这下纪韶华倒真是呛到了,脸上泛起不自然的绯红,慌忙端起茶盏喝一口,拼命顺气,连连摇头否认。
她怎也没料到皇后娘娘,竟会突然问起这种问题,紧跟着前头“陆相对你颇为关心”的话,简直像是在问她是不是喜欢陆崖?
胡思乱想间,纪韶华腹中却突然一阵绞痛传来。
刚刚咽下的那口荷花酥,顺着喉间止不住的反胃感一同涌上来,即使她慌忙捂住嘴巴,却只来得及转开半身,一下吐了出来。
这一幕将周围宫人全都惊得变了脸色。
纪韶华脸色苍白,唇色褪尽,豆大的汗珠顺着额角滑落,整个人几乎瘫软在桌前。
“怎么回事?快、快传太医!”皇后面色骤变,急声下令。
嬷嬷和宫女赶忙上前,将小郡主扶入内殿躺下。
御医很快赶到,来了四五人有余,一边号脉一边低语交换神色,脸色却算不上好看。
皇后见状,脸色愈发阴沉:“还不说,这到底怎么回事?”
其中一名年长的御医迟疑着拱手,诚惶诚恐:“回禀娘娘……小郡主这脉象,与……与中毒之状颇为相似。”
话音落下,凤鸾宫内一片死寂。
皇后身型微微一颤,脸上神情瞬冷:“你说什么?”
一众御医立刻跪下,额上冷汗直冒:“不敢妄下定论,还需详细诊断、查验膳食……但从眼下症状来看,确有中毒之嫌。”
皇后心中惊怒交加,要知道宫中膳食规制极其严苛,而凤鸾宫膳房更是由她自己人管控,若真是中毒,想来宫中,怕已有异心之人。
但眼下小郡主还躺在床上,她如何震怒也不好发作,只能强按情绪,吩咐道:“好好照看小郡主,药熬好了,趁热让她服下,安稳歇息。”
又柔声安慰纪韶华几句,俯身替她掖了掖被角。
转身之际,眼神示意许嬷嬷,她立马意会,随皇后一同离去,径直前往偏殿。
那头,几名御医将小郡主方才食用的糕点粥品一番检验,却并未发现异样,一时间脸上皆带着几分为难与凝重。
皇后踏入殿内,语气虽平静,却压着一股冷意:“说说,小郡主到底怎么回事。”
几名御医互视一眼,由一人上前解释:“启禀娘娘,臣等仔细验过,今日膳食之中,未见明显毒物反应……”
“你是在告诉本宫——宫中所供膳食,查无不妥,可人却中毒了?”皇后冷笑。
“娘娘息怒。”御医连忙跪下叩首,声音带着颤意,“也有可能是极少见、难以测出的隐性毒物,或是前日所食之物今日发作……臣等才疏学浅,一时查不出究竟……”
“够了。”皇后摆了摆手,眉头紧锁,挥退了几人,“都下去吧,等有进展再来回禀。”
御医们如蒙大赦,齐齐应声退下。
偏殿骤然清静下来,皇后坐于榻上,指尖轻揉眉心,神情阴沉不定。
许嬷嬷犹豫半晌,终是低声试探:“娘娘……这事,会不会是……”
皇后眼神微动,轻轻摇头,示意许嬷嬷别往下说。
“琛儿不会做出如此不分轻重之事。”
语气中虽是否认,话音中却并无十足底气。
许嬷嬷也听明白皇后的意思,开口道:“不论是与不是,此事亦给宫中敲响警钟,娘娘可要借机彻查一番。”
“自然。”皇后缓缓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寒芒。
“是,奴婢这便去办。”
许嬷嬷领命退下,殿中只余香烟袅袅,和坐在檀木软榻上的皇后,掌心缓缓握紧。
*
此事尚未过一炷香,便已悄然传入了于莹莹耳中。
她正坐于暖阁之中,香炉烟缭,茶盏在指尖轻晃。闻言神情却丝毫不见慌乱,只是垂下眼帘,眼底沉了几分。
明明未曾下令动手,可纪韶华却在凤鸾宫中毒……看来,对方早已察觉了下毒端倪。
原先安插在凤鸾宫的几枚暗子,此番事下,已是岌岌可危。
她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讥笑,语气不疾不徐地吩咐:“知道太多的人,就得找个时机处理掉。”
顿了顿,又低声叮嘱:“可绝不能让皇后查出半点痕迹。”
眼睁睁看着纪韶华一步步破局,曾以为自己在暗、她们在明的于莹莹,也终于明白——如今,到了该明牌的时候。
该撕破的脸皮,终究是躲不过的。
坦白说,她对这一桩桩一件件的容忍,早已到了极限。
于莹莹细细复盘着原著剧情,却惊觉:因木县一役,未能拿到剑穗玉,而错失良机后,剧情里便再无其能对安王府致命一击的手段。
再恨,她也只能暂时收手,从长计议。
她指尖缓缓摩挲着瓷盏,忽地冷笑一声。
既然安王府要暂且放放,不如先拿沐家开刀……
况且自楚垣借北疆一役得权后,原本深藏的野心也开始蠢蠢欲动。人伏低做小太久,一朝得势,心里自然会多些往日没有的念想。既然劝不住,不如干脆不劝了。
或许从现在开始,她们也该换一种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