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霜叹了口气,让春桃打起帘子下了轿,柳依依站在西跨院门口,气鼓鼓的,一见她便想冲上来问萧凛的情况。
闻香想拦她,叶霜做了个手势,让闻香退下。
“凛哥哥如何了?”
“放心吧,”见她如此担心萧凛的伤势,“有太医在,他不会有事的。”
柳依依这才肯作罢。
其实柳依依长得不错,至少在她看来,算得上是明艳动人,又因为性情锋芒毕露,眉眼间便多了几分张扬之色。
明眸善睐,翦水秋瞳,又有几分桀骜骄纵,也难怪会得萧凛另眼相待。
相比之下,叶霜的眉眼较为寡淡,性子也沉闷,着实比不得她娇俏可人。
也难怪对于她嫁给萧凛这件事,柳依依如此意难平。
叶霜笑笑,看不惯她嫁给萧凛的,又何止柳依依一人呢!或许萧凛本人也是这么想的呢!
叶霜径直走上前:“既然来了,就进院坐坐吧!闻香,替柳小姐带路。”
闻香不情不愿地行了礼:“柳小姐,请吧!”
柳依依哼了一声,一拂袖:“我才懒得进去呢!”
话虽这么说,一只脚已经跨过门槛了。
进院之后,柳依依先打量一圈:“这就是你住的地方?这么小,还不如我家下人住的偏房大呢!”
“你!”闻香气的差点冲上来。
叶霜拉住了她,只吩咐她去准备茶水点心,她则带着柳依依在院中的竹椅上坐下。
“这院子虽然素净,但胜在安静,侯爷知道我不喜热闹,成婚后便寝殿挪到西跨院来了,柳小姐既来了,就尝尝我院中的大红袍吧!”
“什么好东西,我没见过似的!”柳依依脸色有些不好看,但还是装作不在意,叶霜做了个请的动作,柳依依只好在另一张竹椅上坐下。
叶霜笑笑:“我院中的东西自然比不上枢密使府上的,柳小姐不嫌弃才是。”
听到这,柳依依的脸色才算缓和下来。
热水烧好了,叶霜先烫了一遍茶具:“柳小姐此来可是有什么话要说?柳公子现下在何处?可是在府外等候?”
“我让阿兄先回去了,今日是我跟你之间的事,无须他人插手。”
叶霜没有说话,专心泡着茶,取了茶叶投入紫砂壶,注入沸水,用第一泡茶水再洗了一遍茶具,又重新注水,焖泡。
柳依依急了:“你到底有没有再听我说话啊!”
“柳小姐稍安勿躁,泡茶需要等待时机,时间短了茶汤过于寡淡,时间长了则会苦涩,时机需要把握得恰到好处,才能泡出口感最佳的茶汤。”
柳依依在茶具上扫了一眼,没什么兴致:“什么淡啊浓啊的,我家泡茶这种活都是丫鬟们在干。”
叶霜含笑不语,眼见茶叶焖泡得差不多了,叶霜将茶汤倒入公道杯,给柳依依和自己一人倒了一杯,今日她穿的是一件竹青色绣金对襟大袖长袍,她不得不一手扶着衣袖,以免衣袖扫到桌上的器具。
此时微风袭来,吹动她鬓边散落的发丝,衬得她眉眼愈发温柔。
如今已是深秋,今日又是个阴天,天气还是有些寒冷的,可叶霜却似与寒冷相得益彰,院中茶香袅袅,而她肤白胜雪,清雅恬淡,在这一隅天地中恍若避世而居的谪仙。
柳依依心中酸涩,虽然她看不惯叶霜,但不得不承认,她身上那种独特的气质,自己一样也学不来。
她就看不惯她这副样子,越是不争不显,柳依依就越气恼,仿佛在无声地宣告,她叶霜已得了世上最好的东西,其他的她皆不在意了。虽然她对萧凛和她自幼的感情很有信心,但萧凛日日对着叶霜,很难不对她日久生情,若他真喜欢上叶霜,那她更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想到这她越发烦躁,一口饮了杯中茶:“茶也喝了,现在总可以谈谈了吧!”
“柳小姐有话但讲无妨。”叶霜含笑,看了眼见底的茶杯,又替她倒了一杯。
柳依依似乎没想到叶霜这么爽快,愣了一下,才思忖着该从何说起。
她调整了坐姿,似是要起一个很长的话头。
“去岁年底,我母亲病重,我日夜守在病榻边,服侍汤药,可她终究还是死在了一个雪夜,母亲入殓那日,凛哥哥没有来,我便感到有些不妙,多番打听才知道圣上有意要替侯爷赐婚,可我母亲新丧,不在备选之列,哪怕是如今,我依然身在孝期。”柳依依眉宇间有些失落,不知是为母亲病逝,还是为了错失这桩婚事,说到这她又忽然提高了声调,“我曾问过凛哥哥愿不愿意等我,我知道希望不大,但我还是想亲口问他。”
“他如何说?”叶霜轻抿了一口杯中茶。
“他没有表态,但我知道他定是因为圣上之命,才不得不接受赐婚的。”
温热的茶汤入喉,丝丝苦涩在舌尖蔓延开来。
果然,还是泡久了点。叶霜想,好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