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膳过后,闻香领着春桃,端着药膏和纱布,前去服侍叶霜换药。
推开院门,一股淡淡的烤橘子的香气扑鼻而来,叶霜正坐在院中的小躺椅上闭目养神,边上支了小炉子,煮着茶水,茶壶外围了一圈橘子,清甜的香气被风吹得满院都是。
闻香却一眼就落在了叶霜裹着纱布的双手上,不由得眼神一暗。
自马场回来后,叶霜便一直在西跨院养伤,除了刚回来请了大夫诊治,之后这大半个月,侯爷只派人来问过一次,被拒门外之后竟再未现身。
但现下最要紧的还是夫人的伤,莫要留下疤痕才好。
“夫人,该换药了。”
先给左手换上金疮药,再给右手换祛疤膏。
纱布之下,白皙的手背自虎口往手腕处有一道可怖的伤口,另一处则是淡淡的印记。
“夫人这伤还是挺严重,已经这么多日了,竟没见好转。”闻香每每看到伤口都很心疼。
“这柳家二小姐也真是的!怎的上来就动手呢?”春桃忍不住说。
闻香懊恼不已:“那日都怪奴婢多嘴,惹恼了柳小姐,夫人为了护我才会受伤,还请夫人下次莫要如此了,奴婢皮糙肉厚,受点伤没什么的。”
叶霜笑笑:“不怪你,当日闹成那般,总要有个说法,若非我伤了,只怕对方还没那么轻易罢休。”
闻香:“夫人的意思是?”
“当日那鞭子看起来是冲着你来,实则是冲我,不过拿你做由头罢了,况且,若我连自己的侍女都护不住,只怕更要让人觉得好性子了。”
闻香和春桃对视一眼,都不太理解。
叶霜却没再解释,望着院中那几株翠竹发呆。
春桃又道:“奴婢听闻,如今临安城中都在传,柳家二小姐想方设法要嫁进侯府,更有甚者说柳家二小姐要从夫人手里夺回侯夫人之位,幸好柳老爷觉得颜面无光,将柳小姐关在家中,严禁外出,否则还不知要生出多少事来。”
闻香看了叶霜一眼,打断春桃:“行了,她的事同我们有什么干系?”
“可!”春桃还要再说。
闻香用胳膊碰她一下,暗暗冲她摇头。
春桃这才发现叶霜一直没说话,连忙认错:“是奴婢多嘴了。”
叶霜摆摆手示意她们无妨。
这些消息前两日宋云来找她时,都已同她说过了。
只是宋将军听说那日宋云也在,已发话让宋云近日不得外出,在家静思记过,修身养性,为之后的择婿事宜做准备,宋将军在朝堂之上与萧凛针锋相对,素日也十分看不惯萧凛的行事做派,只怕又要好长一段时间见不到宋云了。
至于萧凛,她虽然自己待在房内不见他,可听下人说,他的生活跟之前没什么两样,依旧是极少待在府上,偶尔一个人在偏厅吃两顿饭。
叶霜觉得她挺自讨没趣的,更加意识到,萧凛有她没她都一样。
这时院门处的光影一暗,一个身影逆光踏入院内,叶霜眼眸轻抬,扫了一眼,是萧凛。他今日穿了身鸦青云纹暗绣直缀,头上简单用玉冠固定,腰间只挂了一块白玉透雕蟠螭纹鸡心佩,和一只香囊,玉佩是成亲之日圣上送的贺礼,香囊则是成亲后不久,叶霜送他的第一样东西。
察觉到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叶霜抬眸,果然对上萧凛的眼,这是这半个多月来他二人第一次见。
“我来吧!”萧凛走上前,自闻香手中接过药膏,替叶霜上药。
闻香和春桃同时看向叶霜,见叶霜没阻止,二人这才退下。
萧凛在她面前的圆凳上坐下,拉过她的手,仔细地替她涂药。
“还疼吗?”
叶霜不言,冷眼看着萧凛,想看他究竟意欲何为。
萧凛见她没说话,并不意外,继续耐心地替她敷药,眼眸低垂,动作轻柔,悉心地缠好纱布,他神情认真,眉目更是带着以假乱真的温柔。
若不曾听闻他千里之外直取敌军首领项上人头的英勇事迹,可能会以为眼前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翩翩贵公子。
叶霜看得出神,下意识想伸手去触碰他的眉眼。
萧凛眼眸斜斜一转,瞥见叶霜的动作,唇角一勾,抬眸看她:“作甚?”
萧凛看人的时候总是如此。
叶霜瞬间惊觉,缩回了手:“听闻成亲之前,侯爷曾有一红颜知己,临安城中人人皆知,都道二人十分相配,宛如一对璧人,乃是天作之合,那人便是柳依依吧!”
萧凛手上的动作一顿。
叶霜又道:“凡是知晓此事的名门世族,都道柳依依定是未来的永定侯夫人,她自己也是如此以为,却不料,一纸婚约,一道圣旨,彻底摧毁了她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