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尧年瞧见王绛媛的模样,便知道她心里是愿意的。
她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听到王绛媛这个名字,是从高砚舟的口中得知的,后面偶然从华阳公主处了解到,对方母家原是大齐第一富户,王绛媛本人也是位极善商贾的女郎,便有意和她结交。
在自己的帮扶下,这京都的大小生意,财物运转,或多或少都与她们一起合资的苓坊有关。
自从她与高砚舟陌路,王绛媛虽表面不显,但心里还是担心的。
“我不愿殿下为难。”
烛光下,王绛媛的眼神却暖得像一团火。
她含着笑,缓缓开口道:“他高砚舟有他的阳关道要走,那我便托着殿下走这千军万马难过的独木桥。”
“总之,无论他今后的归属如何,我王绛媛只愿追随殿下一人,决不改志。”
苏若思点点头,也说着自己的想法:“高砚舟为人刻板,迂腐过甚,殿下当年便因为他折损不少,如今还是要谨慎些,不可轻易将其视为心腹。”
季尧年听了她们的想法,笑着将手里的账目放下:“无事,左右我现在身边也没有什么人值得算计,倒是你们要格外小心,最近京中事多,你们生意红火,切不可因为金银财帛与人斗气,礼部和太常寺我已经打过招呼了,若是遇到处理不了的事,思娘你直接让楼里的假父,或是绛媛店里的伙计拿着信物去叫人。”
王绛媛在旁边喝着甜酒,笑得开怀:“殿下不必这般操心,这么多年不都平平安安地过来了,眼下正是赚钱的大好良机,我们怎么轻易能错过?我们都是老手了,你不许再瞎想了!我可是听华阳公主说你近日总是喜欢瞎跑,还和卢国公府的那个苏什么翎的黏在一起。”
说完她还揶揄一般地捏着嗓子,学着华阳公主的声线道。
“那日东宫清晨的一抹亮色衣衫,可是照亮了整个大殿啊……”
季尧年尴尬地笑了笑。
怎么就连宫里的秘闻都能让她们打听到?华阳阿姊这个大嘴巴,怎么什么事情都往外说?
苏若思扯了扯王绛媛,示意她不要乱揣测殿下的心意,然后替季尧年辩解起来:“你别乱说话,殿下这么做自她有深意,那苏家儿郎是个傻的,若是肃王回京,殿下能拿捏住他,那卢国公想必也不敢对殿下出手。”
季尧年不语,只是一味点头。
说得好!她就是这么想的!
王绛媛狐疑地看着苏若思,有些不确定地伸脖子看了看一脸散漫表情地季尧年,最终还是选择妥协道:“好吧,是我妄加揣测殿下了,我向殿下道歉,我下次再也不跟着华阳公主八卦了。”
苏若思睨了她一眼,然后将一份书稿递了上去:“这是最近的安排,请殿下过目。”
“瞧着不错,你们上手做便是。”
季尧年目光粗粗扫过,觉得没有什么问题便起身准备离开,“最近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要被人欺负了去,近日若得空我便来压阵,这京都有我在,便没有什么惹不起的人,你们只管护好自己便是。”
“遵命!”
见她们两人叉手行礼,季尧年也没有多说什么,转身便出了暗室。
柳吟月看见她出来,目光似是着急,她看了一眼裴炳,见季尧年没有避人的打算,于是便直接在屋内开口说道:“刚才有人来报,说六郎你刚才嘱咐要留意的那位郎君,要花二百两让思娘去陪酒,哪怕楼里说了思娘正在待客,他也不肯离开,非要加价见她。”
“二百两。”季尧年垂着眼,看不清面上的表情,“可打听到他是何方人士?家中可有人在朝为官?”
“打听到了……”
柳吟月面色凝重道。
“他一进楼便报了自己的身份,指明要楼里最出名的姑娘去陪,他说他是应考的举人,带了万贯家财入京。”
季尧年攥紧了手里的刻刀,敏锐地抓住了其中的关键信息:“举人?”
“对!”
柳吟月似是有些担忧,然后有些吞吐地叉手行礼道,“他说他是……汝南袁氏的郎君……名叫袁溪旭,是……是卢国公苏家娘子的夫君。”
季尧年听完柳吟月的话,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她突然笑了起来,兴味十足地说道:“是吗……袁家这是想干什么?既然这袁家的郎君如此高调,想来是不会受到自己这风流多情名声的影响,那我们……不如帮帮他。”
刀刃扎入掌心,刚刚愈合的伤口再次破裂。
猩红的血从白色的布条中渗出,季尧年却像是感觉不到般,眉目间甚至染上了些许疯狂的神色。
“明天一早,我要让整个都城都知道他袁溪旭大名。”
“柳娘……你知道怎么做吧?”
柳吟月知道事情的轻重,于是赶忙叉手行礼道:“妾明白,六郎安心等着消息便是,不消三个时辰,袁郎君的大名必能传遍整个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