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尧年看着跪在地上的人,她知道自己此刻是真的动了杀心,但握着剑的手却抖了。
她明白,自己做不到。
此时此刻,苏翎并无过错,是自己太心急了。
于是她只能闭着眼,尽力将内心的暴戾情绪压了下去。
“苏卿……你就这么喜欢跟着孤?”季尧年笑了,似乎也猜不到他心里在想什么,“既然如此,那这东西便赏给你,以后若是孤发病,你第一个便要给孤递上来,时时刻刻陪在孤身边,若哪日孤真的控制不住自己……那我定要用它亲手杀了你。”
太子的眼神不似玩笑。
“多谢殿下赏赐,臣……感激不尽。”
苏翎接过剑,小心翼翼地将它抱在怀里,像是害怕季尧年反悔,还有些担心地将剑往身后藏了藏。
季尧年头更疼了,他图什么?
这人居然比自己还有病。
随手抽了一册书扔到苏翎脸上,然后她指了指自己寝宫的方向,对他说:“既然不想走,那便跪在门口,给孤读,若是让孤发现你偷懒了,那你明天便从东宫滚出去,从此别再孤面前出现。”
见他不动,季尧年还以为苏翎是舍不下自己的面子,心里觉得受辱,不肯去跪,于是她便笑着准备梳洗就寝。
“殿下。”
青年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开口叫住了她。
季尧年没回头,继续往前走。
苏翎则是起身大步迈到她身边,拽住了她,然后用自己那双可怜的狗狗眼盯着她看:“殿下,您指的那个位置离床榻太远了,给您守夜不方便,您也听不到我读的声音,不方便监督我,我可以再近……”
“滚!”
她果然猜不到这厮在想什么。
季尧年要崩溃了,苏翎这人是没有脑子的吗?怎么就非要在这种时候缠着自己?
见太子生气了,苏翎只好略显憋屈地跪在了离她两丈远的地方,然后翻开书一边瞧着字,一边不错眼地盯着帐子里的人。
只是不小心走神读错了一个字,那帐子便被人掀开,对着他劈头砸下一个软枕。
“要是不识字,便滚回家再去读两年书。”
苏翎有了刚才的教训,脸被砸到了也不敢躲,只能将分心的本领用得更加认真,他故意放慢了读书的速度,争取不读错一个字,然后更加肆意地盯着那人看。
纱帘后的人影看起来有些模糊,他一时间盯着入了迷,嘴里念书的速度也就愈加慢起来。
不多时,又一个软枕对着他的肩膀飞来。
“嘴里是含了石子吗?怎么读得这么慢?”
苏翎又挨了一枕,这次学乖了些,于是他睁着眼睛加倍认真地读了下去,只能趁着换气的瞬间瞟两眼前方的人。
“若是不想要眼珠子了,那便挖了下酒。”
这次,第三个枕头对着苏翎的脑袋就冲了过来。
帐子的人忍无可忍道:“背过身去,把这册读再十五遍。”
青年被砸了,但鼻尖却能闻到那软枕上的熏香。
一想到这是太子用过的,他骤然红了脸,动也不敢动,生怕再惹恼她继续扔下去,太子就没枕头睡了,于是苏翎只好规规矩矩地跪在地上读书。
一开始脑子还算清醒。
或许是殿中的暖香熏人,到了后面,他竟迷迷糊糊地抱着太子殿下的枕头睡过去了。
翌日,苏翎从地板上醒来,他看着身上的薄被和怀中的软枕,一时间不知道该说自己警觉性降低了,还是为太子如此爱重自己而感到高兴。
还没等他缓两秒,他就看见了端坐在自己面前的太子。
“睡傻了?”
季尧年将浸湿了的巾帕扔到了他脸上,见苏翎跪在地上,心里有些不舒服,本想开口让他起来,但想起昨天的疯狂,她索性放飞自我,用鞋踢了踢他曲着的腿。
“还不起来?苏卿你真是好大的架子,难不成是在等着孤亲自服侍你?”
苏翎将眼下的血痂处理好,便听见了她的话,于是有些激动伸出手道:“真的吗?臣……臣还有这种待遇?”
“……”
兄弟,你的脑子呢?
季尧年原本就是有疯病,但她觉得苏翎这个反派也没比自己好到哪儿去,看着像是脑子有病,没救了。
她有些无语地叫来了侍从,
“乐莅。”
乐莅见两人对峙不下,于是便唤来了内侍去服侍苏翎梳洗,他看着殿内又是血又是软枕这种堪称迷乱的场景,深深地吸了口气,觉得自己今天必须做好宜秋宫保密工作。
季尧年也没动,她就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苏翎更衣。
对方先是悄悄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拒绝了内侍的帮助,当着她的面大方地脱下来昨日沾着血的衣袍,换上了新的衣衫。
比例完美,颜色偏粉。
这是季尧年对苏翎身材的评价。
大小刚好,只是颜色稍鲜亮了些,看着不像是现在京中流行的样式。
这是苏翎对别人旧衣的评价。
青年没说话,只是默默将革带抽到最紧。
“回去休息吧。”
季尧年欣赏够了美好的肉|体,便将活血化瘀的伤药放在了桌上,示意苏翎一并带走,“以后还有你跪着的时候,苏卿可要护好自己的膝盖啊。”
“多谢殿下关怀,只是……”苏翎不时观察着她的脸色,“殿下昨日说要赏我的剑,刚才好像不在了。”
季尧年看了眼乐莅,对方立刻便将剑双手递了上去。
“收好,若是它丢了,那你就把自己的脑袋也一并扔了。”
“那臣便等着殿下来取。”
苏翎好脾气地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