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盲。谢晚心头一跳。
他忍耐着情绪继续看下去,心里却不自觉地开始怀疑身边的人。无缘无故说出色盲这件事,不可能是陌生网友。
显然,其他人也对这件事十分感兴趣,议论纷纷,把这条评论顶到了前排。
@韭菜盒子:???色盲?
@给我看看:色盲都能画得这么好!我嫉妒了!
@这是可以说的吗:等一下,色盲不色盲的,层主突然说这个,难道是博主现实中认识的人?
@困困困困:确实,陌生人谁会想到这个。不过层主别是造谣吧,上网也要为自己说的话负责哦[思考.jpg]
@有点意思:但如果真是色盲,对画面感知度会下降吧?色盲能画成这样?别是炒作[流汗.jpg]
......
那个叫哲学家的人评论完那句以后就没再回复,给人留足了想象空间,任由网友们大开脑洞地讨论了几百条。
谢晚点进他的主页,除了一些乱七八糟的转发,就是一些没头没尾的只言片语,完全没有辨认的可能。
他脑子里乱糟糟的,除了焦虑害怕,还有愤怒。凭什么他不愿意说的事情要被人一遍又一遍地提起,还要公之于众?把别人的隐私和伤疤当成八卦的养料,就这么能让这些人兴奋吗?
谢晚翻身下床,进卫生间关好了门,直接给谢北戊拨了一个电话过去,对方可能是没想到他会打电话过来,手快挂断了,很快又回拨了过来。
“打电话什么......”
“评论你发的?”
谢北戊还没说完,就被谢晚打断了。他的声音听上去很平静,只是隐隐能感受到克制的怒火和波动的情绪。
“你什么意思?”谢北戊呆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皱眉提高了音量,“谢晚你有病啊,我发的我告诉你干吗?我有病?我偷偷发不行吗,还要让你知道?我还想问你是谁发的呢。”
谢晚不理会他的炸毛,只是语气平稳地说:“这件事只有你知道,那你说,你还告诉谁了?”
对面沉默了一瞬,他接着道:“另外,你又是怎么知道我微博账号的?”
“不小心看见的呗,”谢北戊不耐烦地回答,“谢晚你以为自己在审犯人啊?我是好心才提醒你,说了不关我事,谁知道你到底告诉了多少人。”
说完,他就挂了电话。
谢北戊对前一个问题避而不谈,他确实把这件事告诉了别人。但那只是在闲聊时跟同学的随口一提,别人不认识谢晚,也不在意,又怎么会专门去揭发他什么呢?只是他理亏,不敢跟谢晚对峙罢了。
谢晚刚才刻意挺直的脊背此刻不堪重负般垮塌下来。他卸下力气靠在洗手台上,愣愣地看着什么都没有的角落,好像视线难以着落。
他想到评论的陌生人,想到被抄袭的作业,又想到被谢北戊试探的难堪,甚至模糊想起当年因为这个病第一次去医院的场景。但这些画面只是走马观花般从他脑子里闪过。他只是觉得好累,有这么多事情,一股脑地发生了,连预告都没有。
“...谢晚?你干嘛呢,吓我一跳。”
谢晚抖了一下,意识这才集中起来。原来是陈洛奕起来上厕所。
“没事,有人找我,打了个电话。”他的声音听上去很平静,还冲陈洛奕挤出了一个笑。
“这么晚还找你,这什么人啊。”陈洛奕随口嘟囔了几句,进隔间去了。谢晚拿着手机出去,缩回了自己床上。
也不知失眠了多久,总之第二天,他难得起床晚了,八点才睁开眼睛。
“哟。起来了?”听见一丝响动,何安扭头看了一眼,“昨天几点才睡啊,你今天都没六点就起床!”
陈洛奕插话道:“反正我昨晚两点起夜,谢晚还打电话呢,啧啧啧。”
“谢晚你变了!才不到一学期,就不是那个早睡早起的你了!”
谢晚几乎不熬夜,这会儿头还疼着,脑袋发懵:“啊......我也不知道几点,睡不着。”
一听这话,他们也明白是因为作业的事了。何安收起调笑,说:“不多休息一会儿了吗,看你不是很清醒。”
谢晚已经从床上下来,换好衣服去卫生间洗漱:“没事,有点儿头疼,不想睡了。”
何安和陈洛奕对视一眼,他合上电脑,踱步到卫生间门边,靠着门框,问:“小谢,你们那个作业,跟老师说了吗,啥情况啊现在。”
谢晚不太想多说,抿唇道:“打算下周找老师面谈。”
“嗷......没事,跟老师好好说,你们又没抄袭,不用紧张。”在这种时候何安觉得自己嘴笨极了,只好干巴巴地安慰了几句。
“嗯。”谢晚笑了下,表示感谢。
这种没由来的信任令谢晚不解,但他为此而感激。除了他们当事人外,其他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算怀疑他们真的抄袭也无可非议,但他们却选择相信自己,即便只是刚刚在一起同住了三个月而已。
逃避社交这么久,谢晚却一次又一次在这些人身上感受到被信任和支持的力量。
他主动问道:“中午是在哪儿吃饭?”
何安正跟陈洛奕眉来眼去地想要说什么,一时没反应过来:“啊?哦哦,中午去吃日料,你有忌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