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就是爱说笑……和芳这样的身份地位,怕是高攀不起公子。”她说着,以袖掩面转身就走。
杨词远急得追上来拉住她的袖子,情真意切道:“和芳,我不许你总是妄自菲薄,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子,我有时甚至会觉得我……配不上你。”
长袖之下,和芳唇角微勾,并不答话。
杨词远焦急地扯下她袖子,果不其然瞧见了她泛红的眼眸。
“我发誓,此生只爱和芳一人,若得和芳为妻,终身绝不纳妾。”
长街边,人群里,青年郑重其事许下诺言,和芳动容地撞进他满含深情的眼眸中,心跳陡然乱了几分。
她略有些慌乱地别过眼:“我答应你便是了。”
——
黄昏时分,卫醒时躺在软榻上看话本,身子软软的没个正形。
“快入夜了,姑娘仔细伤着眼睛。”惜月从袖中拿出和芳递进来的信,悄悄塞到卫醒时手上。
卫醒时会意,随手放下话本:“关窗吧,我要沐浴一番就寝了。”
惜月关上窗,将烛火点燃。
“杨词远竟对和芳这般情深义重么?”她低声呢喃道,手指无意识抚摸着薄薄信纸。
惜月凑到她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卫醒时叮嘱:“此事务必小心谨慎,不能让任何人发觉。”
她点头应是。
皎月如勾,夜色晦暗。
翠青挂起廊下的灯笼,两盏微光弱弱,屋内蜡烛被吹灭,她轻手轻脚靠在门边,望着沉沉夜色,幽幽叹了口气。
不知为何,近来她愈发能感受到姑娘对她的疏离了。
姑娘总爱把她支出去取东西,有时候她总能听见屋里分明还在说话,进去却见二人都噤声,一言不发。
翠青心里涌上阵阵酸涩。
都是相爷派来伺候姑娘的人,为何姑娘更偏爱她一些?
卫醒时近日总爱带着俩丫鬟出去听戏。
京城北街晚鸢阁新来了戏班子,唱的戏那叫一个精彩,那名角貌美动人,演起苦情戏来真真儿是手拿把掐。
听到扶奕每日禀报都是她在晚鸢阁听戏,宿惊年终于忍无可忍地放下笔:“今日又去了?”
扶奕低头:“……是,幸莳姑娘用完早膳就出门了。”
日日下朝,都说她出府去了,听戏听这么久也该听腻了吧。
宿惊年起身抖抖袖子:“出府,去晚鸢阁。”
扶奕并不意外他的决定,默默地在宿惊年身后无人注意的角落做隐形暗卫。
晚鸢阁里,唱着《拜月亭》这出戏。
戏台子上青衣旦角浓妆艳抹,咿咿呀呀地唱着婉约的腔调。
卫醒时坐在二楼隔间,惬意地喝着茶,一手执着流苏团扇,两个丫鬟规矩站在身后。
“吱呀”一声,隔间的门被人推开。
卫醒时头也不回,声音慵懒:“掌柜的,我说了今儿这个包间都是我的了,不用再来劝我”
“今儿都是你的?”她话音未落,青年就打断了她的话,冷冷地重复一遍,显然他心情不大好。
“大人?”卫醒时脊背瞬间窜上一股凉意,她转身诧异地望着他,不禁往后缩了缩身子。
宿惊年不拿正眼瞧她,到她身旁的木椅上坐下:“日日都来看,可能上台唱了?”
卫醒时悄悄用团扇挡住脸,讪讪一笑:“哪能啊,妾身不过听个有趣儿罢了。”
宿惊年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台下青衣正唱着:“这一炷香愿父亲安康,这一炷香祝夫主无恙。”语调婉转,很是凄凉。
瑞兰声声凄苦,持香拜月,诉说着自己满腔爱意。
卫醒时视线忍不住往宿惊年身后瞧。
郎君敏锐地察觉到她游移不定的目光,问:“不是听戏么?在找什么?”
卫醒时没想到他注意力竟都在自己身上,心虚道:“没找什么……出神罢了。”
他讥笑:“爱听戏还出神?”
卫醒时心中暗暗腹诽:怎么今儿和吃炮仗了似的,进来就找她不痛快。
她不说话了,索性认真听戏。
宿惊年面带冷意,双臂抱胸,周身隐隐散发着低气压。
“暗抛珠泪揾罗裳,他那里病淹煎,俺这里愁万状……”青衣旦角泣音不止,在场无人言语,仿佛都沉侵在瑞兰对蒋世隆的凄凄爱意中。
一折戏毕,下一场便是瑞兰与瑞莲相认的环节,帘幕渐合,旦角的身影消失在台上,换戏服去了。
扮演瑞莲的角儿遂上台,开始唱着:“原来嫂嫂思念的竟是俺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