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醒时醒来时,夕阳微光透着窗棂斑驳照进来,带着深秋的凉意蔓延到她的指尖。
守在榻边的翠青点着脑袋打瞌睡,猝不及防听到一声:“水……咳咳……”猛然惊醒,忙不迭给她倒了一杯水。
“姑娘终于醒了。”她把纹青茶盏盛满温水,将卫醒时搀扶着坐起来,递到她嘴边。
卫醒时喉间干涩难忍,浑身无力,就着她的手喝完了。
待缓过那阵劲儿,才打量起眼前陌生的丫鬟:“你是谁?”
翠青一惊,手中茶盏差点掉落在地:“我是翠青呀姑娘!”她关切地用手背贴在卫醒时额头,“也没发烧呢,怎么说起胡话来了?”
翠青是谁?卫醒时茫然。她不是在昨日被仇家刺杀身亡了么,怎么今日醒来,却……
卫醒时急迫地抓着她的手:“我是谁?”
翠青也慌了:“您、您是丞相大人宿惊年的外室,幸莳姑娘……”
宿惊年?!!!
当时被她见色起意强取豪夺的那个面首?!
她怎么突然变成了他的外室,到底是什么情况?
“吱呀”一声,缁衣青年推门而入。
来人乌衣朱履,眉目端方如画,神情冷冽,身上裹挟着深秋的寒气,与屋内温暖相互缠绕。
墨发被玉冠高高束起,肩宽而腰细,因为早些年吃了不少苦,身影略显消瘦,墨色大氅绣着祥云银纹,松松垮垮地系着。
翠青立马恭敬地对他福了福身,识趣地退下。
他解下大氅,顺手放在门边的的紫苏木架上,寒气也随着大氅被搁置一旁。
暗墨色朝服略微宽松,但仍旧贴身,上头纹样繁复而华丽。
“身子可还有碍?”他款款行至榻边,明明说着关心的话,语气却如山巅冷雪。
浅淡的迦南香带着冷意靠近,卫醒时嗅到一丝烧纸钱味。
她心中波澜乍起,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无碍……就是有些事不大记得了……”
太惊悚了,她和宿惊年之间氛围从没有如此和谐过,不管是他做面首时她对他的百般羞辱,还是后来他权倾朝野她同他针锋相对,她素来爱折辱他,从不曾给他面子。
难道她真重生成了他的外室?
那必不能让他察觉到她是曾对他极尽羞辱的柔嘉长公主了。
夕阳西沉,月牙露尖。
宿惊年闻言,眉心微蹙:“……罢了,过两日重新教你便是。”
教她?难道是要教她讨好他的房中之术?
卫醒时做公主时风流多情,府上养了众多面首,因此对这档事儿很是敏感,身为外室,教她难道还能教些别的什么?
当即觉得自己被他折辱了,脸皮细嫩染粉,耳根微红,语气娇蛮:“大人,我……妾身不想学。”
可惜她已不是公主,无人惯着她的脾气。
“此事由不得你,”宿惊年冷冷拂袖,在榻另一边坐下,不容置疑道,“待我忙完这几日,亲自来教你。”
卫醒时又急又气,却也知道以自己现在的处境不能和他硬碰硬,遂赌气般应了一声:“哦。”
宿惊年揉揉眉心,念着她大病初愈不欲同她多计较:“待会儿同我回府。”
卫醒时惊诧地看着他。
她不是她的外室吗?外室外室,便是养在外头的小妾,连通房丫头都不如的存在,不受律法保护,全看夫主脸色过日子。
她初时还庆幸,不用日日都与他处于同一屋檐下,现在却要把她接回丞相府?
然而经过方才的教训,此时她却不敢再直接顶撞,嗫嚅半晌才道:“可是大人……妾身身份卑贱,何德何能竟能入府伺候……”
月上柳梢头,凉夜寂静,女子声音娇弱怯怯,落在他耳中变成委婉的拒绝。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宿惊年指节微屈,在桌案上叩响一下又一下,与此刻她怦怦乱跳的心跳声,一同传入卫醒时耳中。
他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如玉般的手背上却有一道淡淡的疤痕。
卫醒时认得,那是她喝醉了发酒疯拿鞭子抽的,当时天冷,她受不得冷,存心找他茬戏弄他,让他跪在床脚边,持着金玉盏就将里头的酒倒在他身上。
上好的醉清歌,从肩头肆意淋落,郎君白衣胜雪,隐忍不发,乖顺地跪着,随她羞辱。
酒香四溢,白衫湿透,衣衫下的伤痕若隐若现。